许如月气呼呼从前厅出来,蕊珠紧跟其后,生怕她跌了撞了,小心翼翼护着,一边出声开导。
“小姐,您别生气,老爷那话听着是向着大小姐,但还不是替您开路?对大小姐再怎么好,也是希望大小姐能护着您的,说到底,您才是老爷的亲生女儿,老爷自然是惦记您的。”
蕊珠是了解许如月的,三两句话就将许如月劝好了。
仔细想想也是,父亲素来不喜许疏月,这突然转了性子,想来也没几分真心,只是心中还有些疙瘩。
蕊珠又道:“再者说了,方才饭桌上老爷不是提到了您和慕大人的婚事吗,说明老爷还是想着您的,您又何必跟大小姐置气呢?”
说起这事儿,她便想起了饭桌上许疏月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心口堵着的那口气这才松了些,“也是,她就算得了父亲一时好又如何?还不是个可怜的寡妇,与慕大人的婚约也只有我才能配得上,她算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蕊珠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许如月被打断了话,眉梢下垂,显是不满,蕊珠指了指不远处。
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许如月瞧见了不远处站着的许疏月,看方向,应该是刚从前厅出来,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眼珠子一转,也没止了话头,反倒是愈发扬了扬声音,像是故意要叫她听见似的。
“这有的人啊,天生就是乡野村妇,便是镀了一层金,迟早也是要被扒下来的。从前再怎么好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做个可怜兮兮的弃妇,哪儿像我不日就要嫁与慕大人,权势富贵,唾手可得,是某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许疏月站在一簇紫藤萝旁,紫色的藤萝花倾泻而下,像是一大片紫色花瓣坠成的瀑布,将许疏月半遮其中,昏暗掩映下,许如月看不清她的脸色。
许疏月的身边还跟了两个小厮,是丞相怕她路上出事儿,主要是怕她滑产吧,特意叫了来护送她回去的,此刻正小心觑着她的神情,生怕许如月的话惹恼了大小姐。
这两日相爷待许疏月如何,满府上下都看在眼里,连带着这些下人小厮都紧张起来,可对面儿的事许如月,是真真儿的相府嫡千金。
这俩若真是对上了,他们是帮谁,还真不好说。
好在许疏月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听见似的,神色如常地往回走,理也不理许如月一句,下人们松了一口气,忙跟在许疏月的身后。
这一幕叫许如月瞧见,便以为是许疏月认输了,否则怎么不敢上前与自己争执呢。
看起来,自己与慕云笙成婚这件事儿,确实给了许疏月巨大的打击。
方才的气一瞬间都笑了,像只斗胜的公鸡似的,洋洋得意地领着蕊珠回了自己的房间。
……
夜渐渐深了,趁着夜色,许疏月一路来到了墨园,下人瞧见她来,有些惊讶,毕竟没提前通知,但仍是毕恭毕敬地将人请了进去,“主子正在书房,您请随我过来。”
慕云笙的书房从来都不对她关闭,只是许疏月没想到这么晚了,这人还忙着公务。
世人都说慕云笙暴虐凶残,狠厉阴毒,可若是没他,也没现如今的安然盛世,只留下他一人,背了这若干的骂名。
慕云笙听闻下人来报,说是许疏月来了,也有些惊讶,放下手中朱批玉笔,起身迎了出来,抬手摸到她的手。
春日随暖了些,但夜间还是寒凉,这才走了没一会儿,她的手就已经冷得好似一块儿寒冰,慕云笙很是心疼地拉着人进了屋子,一路细心地拿手给她暖着,“大晚上,过来怎么也不跟说一声?”
眉梢微蹙,还要让下人去准备手炉来,被许疏月拦下了,“没事儿,待会儿就不冷了。”
慕云笙这才息了心思,又问她为何前来,许疏月敛下眸子,不去看他,道:“我先前在相府瞧见了一个藏宝室,丞相很宝贝那藏宝室,夜间还特意派人巡视,我觉得里面怕是有些蹊跷,所以特意来告知你一声,想叫你去查查,里面或许有些有用的东西。”
慕云笙奇怪,“这事儿你前些日子不是已经托鹞递了消息给我吗,怎么今儿还特意来说这一通?”
说着,又笑了声,微微凑上前来,“莫不是多日不见,想我了?”
指尖轻佻她的下颌,叫她不得不仰头看向自己,许疏月只见他唇角含笑,黑眸中似又星辰流转,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可她却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来,一颗心沉得很。
先前在饭桌上,她才得知,不久后的端午宫宴,共庆端午是假,另一方面也是想嘉奖慕云笙治理水患有功,并将他与许如月的婚期定下。
此事,他不可能不清楚,但他从未与自己说过。
又不免想起前些日子盛以云说的他二人不日就要成婚的话,当时听着只当玩笑,也没往心里去,眼下却仿佛一道回旋镖,隔了数日才往心头上狠狠扎上一刀。
她抬眼望向眼前人,两人分明近在咫尺,却又觉得远隔天涯。
她看不透眼前人,不知道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