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疏月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也是一愣,反应过来自嘲一笑,“没事,已经适应了。”
她微微敛着眸子,长睫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她没有抬头,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慕云笙微微蹙起的眉头,眼底晦暗一片。
许疏月虽然不是相府亲女,但自小在相府长大,打小那也是锦衣玉食过来的,更甚至,因为她年岁最小,父母兄长都格外疼惜,从未受过什么苦。
便是后来许如月被接回来,府中上下对她的态度一日千里,许茂德和许夫人都是要脸的人,在吃穿用度上,也从未亏待过她。哪怕进了刘府,虽然时常被刘老夫人和郭氏找茬,但她也不曾吃亏。
可看现在许疏月这模样,好似并非如此?
是自己得到的消息有误,还是她身上有些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慕云笙不解,他哪里会知道,许疏月的那些苦,不在今生,而在前世。
前世嫁到刘府没多久,刘老夫人便借口抚军,拿走了自己所有的嫁妆,她也是愚蠢,从不过问那些嫁妆的去向,只知道府中一日比一日穷了,到后面几乎连饭都吃不上了。
许疏月便将自己的首饰一类都当了,到后面实在没法子了,便自己出去寻些活计。从前的千金小姐,就这么被磋磨着成了个黄脸婆。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将挣来的微薄银钱换来的好吃食都给了刘老夫人,到了是自己手上便只剩下一些粗茶淡饭,有时候银钱不多,只能喝水充饥。
这样的苦日子,她过了十多年,哪里会受不住这里的粗茶淡饭?
相比起自己上辈子最后几年吃的东西,怕是这些粗茶淡饭也要比作美味珍馐了。
许疏月自嘲一笑,没再多言。沉默在二人之间无声蔓延,谁都没有出声,最后还是许疏月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站起身,道:“天色也不玩了,大人明天不是还要处理公务呢吗?还是尽早回去,好好休息吧。”
她送客意味明显,慕云笙也不好多留。
一直将人送到了门口,关上门,许疏月反身靠在门上,微微仰着头,脑海中思绪万千,翻来覆去,都是上辈子的那些破事儿,像是烦人的虫子,总是晃荡在她的眼前,怎么甩都甩不掉。
那些日子太过痛苦。其实到后面,她已经认命了,习惯了,若非刘义和许如月突然出现,真相揭开那一刻。她本昏昏沉沉走在奈何桥,直到那一刻,现实才将她彻底拉入了无尽炼狱。
她才恍然明白,从前的折磨痛苦是多么的不值。
但是正是那些痛苦,才叫她如此深刻的铭记,势要在此生,将刘义和许如月狠狠咬下一块儿肉来,也叫他们尝尝炼狱的苦。
……
次日,派出去的人将红枣和花生都买了来,好几袋子堆在院子里面,但比许疏月预计的还是少了一半,不由地疑惑。
派出去的是慕云笙的侍卫,许疏月对他手底下的人还是信任的,却不知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附近几个县城,红枣花生的几乎没有,属下寻了好几家才找到有卖的,但价格比之预计的要翻了个倍,我想着您的吩咐,还是买了回来,但东西不多。”
许是收成不好,连带着红枣和花生的售价都受到了牵连,许疏月叹了口气,也没怪他,“去将这些红枣和花生搬出去吧,待会儿放到粥里,一块儿煮出来。”
“是。”
……
粥棚再次搭了起来,这两日施粥的时间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许疏月才刚出去,就看见粥棚前大排长龙,手中拿着碗筷,正嗷嗷待哺呢。
有的觉得奇怪,怎的今日没有白糖了,许疏月笑了笑,着人将锅掀开,扑鼻的香味顷刻间便逸散了开来,最前面排队的几个一眼就瞧见了粥里沉浮的红枣和花生。
“怎么今日的粥这么丰盛啊,还放了红枣和花生呢。”
“王扒皮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都不像是他了。”
“可不是,莫不是慕大人来了,怕也被慕大人教训,所以才特意装装样子?”
“那我可希望慕大人能多待两日,免得慕大人一走,这个势利眼的就又要开始抠抠搜搜的了。”
他们的声音不轻,端锅的衙役听见了,轻咳了一声,百姓就不敢说话了,衙役朗声道:“这些红枣和花生都是许姑娘特意买了给你们补气血的,花的都是人许姑娘自己的钱,你们了都要记得许姑娘的恩情!”
这衙役也看不惯王宾白,是以特意解释了一句,许疏月本没想说的,倒是被他给捅了出去,无奈笑了笑。
“我就说呢,那个王扒皮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原来是许姑娘买的,许姑娘当真是人美心善啊,看我们吃陈米还专门给买了红枣花生补气血,真是谢谢许姑娘了,谢谢许姑娘。”
百姓纷纷感激许疏月,对她赞不绝口,直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听得许疏月连都红了。
“许姑娘这样好的姑娘,谁要是娶了你啊,那可真是祖上积德了,将来肯定有好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