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一声惊呼,打破了宴会上和平的氛围,醉酒的人陡然间清醒过来,含混着嗓音问匆忙跑来的小太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慕云笙坐在高位上,目光扫过一个角落,那里空空如也,一颗心如坠汪洋,也顾不上许多,便紧赶着往御花园而去。
宴会上的人见他行色匆匆,也赶紧跟上,唯有坐在最前面的许相爷,还悠哉悠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心满意足地喝了两口之后,才悠悠起身,跟上了众人。
御花园的池边,宫女的呼救引来了不少的人,太监宫女站在岸边,纷纷打捞池中人,会水的太监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却捞了半天,连个人影儿都没瞧见,反倒是自己冻得直哆嗦。
“人呢,不是说落水了吗,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不会是沉底了吧,这也太快了吧?”
两个宫女也觉得奇怪,人就算是死了,也该有尸首啊,便指着岸边,“我们俩都亲眼见着人落水的,就在这附近,你们再捞捞。”
今日宫宴,太监也恐落水的是哪个贵人,虽然不满,却也只能继续往水下探探,但也只在岸边。
岸边人声鼎沸,而在靠近湖中心的位子,却是寂静一片,忽然,“咕咚”一声,一个小小的泡泡顺着湖面变大,又忽然陡然消散。
趁着没人注意,许疏月瞧瞧探了脑袋,深吸一口气,又重新沉入了湖中。
她本意就是想要假装落水,诈死躲过一劫,虽然后来两人妄图亲自动手,将她溺毙在湖水中,但也大差不差。
趁着呼救挣扎之际,她猛吸了口气,随后便装作力竭的样子,让她们以为自己已经溺毙了,瞧瞧卸了力,等那两人松手之际,便沉入湖中。
入水之后,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便沉在水底,慢慢游到湖中心。她本是像游到湖对岸,但这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宽些。
若是平常,游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奈何她还中了药,身上本就没什么力气,游的过程中又呛了好几声水,这才趁着岸边喧闹,悄悄换了个气。
但也清楚,她现在的力气已经接近极限,只强撑着一口气,努力往对岸游去,却总觉得那岸离着自己好远好远,像是怎么都走不到的尽头。
四肢沉地像是灌了铅,四面八方裹挟而来的冷水,像是一张大王,将她整个人困在其中。
御花园的水,定期有人清理,夏日还会种些莲花,冬日都清地干干净净,明明什么都没有,许疏月却感觉从水下生长出水草,将她的身子不断地往下拖去。
疲累的身躯,困倦的精神,全方位地打压着这具脆弱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耳鸣,她似乎听见耳边有人唱着曲子,仿佛在哄婴儿睡去一般。
不,不行!她不能睡去!
她还要报仇,好不容易才跨越生死,得来这重来一次的机会,她怎么能允许就这么死在冰凉的湖水当中?
她还没叫许如月和刘义得到应有的惩罚,她还不想死呢!
堵着一口气,拼命地往对岸游去,岸上的声音透过湖面,传入水底并不清晰,在许疏月早已因为药物和缺氧而混沌的大脑中,更显得朦胧一片。
只有心底坚持着一个想法,岸上的人都是厉鬼,要远离,远离……
却在此时,朦胧喧哗的声音中,一道声音穿破浓雾,如同一束强光照了进来,“都给我下水去找!要是找不到人,你们通通提头来见!”
听到这个声音,许疏月心口一松,终于承受不住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入湖底。
因为那道声音,让厉鬼般骇人的湖水,变作了令人安心的温床。
因为她知道,那个人总会来救起自己的,所以她放心地任由自己沉睡了下去。
“……她怎么还没醒?不是说没有大碍吗,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们太医院的御医都这么没用吗,还是你们根本就是在敷衍我?”
从深沉的,仿佛只有无尽黑暗的梦境中缓缓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许疏月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一道暴怒的生意。
眼睫轻颤,艰难地睁开眼,朦胧的光顺着缝隙透过来,随着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雾渐渐退去,她这才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陌生的床,床顶雕刻着陌生的龙凤呈祥的花纹。空旷的宫殿,宫灯照亮了殿内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但大概还在宫内。
慕云笙高大的身影站在窗边,背对着许疏月,遮挡了大半的光,而在他的对面,跪了好几个御医,双手撑在地上,垂着脑袋,身子还在害怕的微微颤抖。
“大人恕罪,刘夫人确实没有大碍,之所以没有醒,可能是太过劳累,过会儿就好了。”
“我不想听这些,你就说,她何时能醒?”慕云笙径直打断了他的话,太医便低着脑袋,支支吾吾不敢说话了,毕竟这事儿,也是看个人的体质的。
若他不小心说错了,便是要掉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