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前院,种了一颗巨大的银杏树,已经入了秋,上面的叶子泛了黄,摇摇欲坠着挂在枝头,被风一吹,便飘飘然坠入泥土,裹上了一层泥泞。
许如月身上裹着厚毯子,许疏月却什么都没有,身上还穿着湿透的衣衫,湿漉漉往下滴水,被风一吹,更是冷得发抖。
发丝贴在脸颊,盈润着一双眸子,含了水般可怜兮兮的。
这般脆弱的人儿,在许夫人的眼中,却不啻于豺狼虎豹,是要伤害她亲生女儿的罪恶真凶。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丞相府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来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教你读书写字,你呢?就因为我认回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就处处针对许如月,现在更是直接将他推到水里,你怎么这么歹毒啊!”
“夫人,二小姐是自己掉下水的,不是……”墨书看不过去,刚开了口,就被许夫人狠狠一巴掌拍了过去。
“混账东西!我教训我自己的女儿,也轮得到你在这边多嘴!”转头,再次看向许疏月。
“许疏月,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掐死你,白白将你养这么大,就是任由你来欺负我的亲生女儿的吗?”
许夫人怀中搂着许如月,一双眼睛哭红了,却带着怨恨看向许疏月,不复丝毫情谊,只剩下了彻骨的寒凉。
饶是看惯了,看透了,此刻也终究是忍不住有些难受。
但这点难受也只有一瞬,很快就消弭无形了。
许疏月将墨书护在了身后,抬眼淡淡望向许夫人,道:“许如月是自己掉下湖的,我只是偶然路过,正好瞧见将她救了上来。如果是我推的她,我身上又是怎么湿的呢?”
许夫人似乎这才意识到,许疏月身上也无比的狼狈,看着竟比许如月还脆弱几分。
心中略有动摇,却仍是不太相信。
自从许如月回府之后,许疏月仗着自己在府中多年,处处欺负许如月,此次两人恰好在一处,长时间的习惯叫她下意识觉得又是许疏月从中作梗。
便是许疏月一样浑身湿漉漉的,也指不定是又在耍什么把戏。
这种事儿,她又不是没有干过。
她不信她,便问起许如月来,语气轻柔,“如月,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许疏月推的你?”
许如月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仍处于受惊状态,这会儿听许夫人开口,才茫然抬起头来,她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许夫人却以为她是怕了许疏月,不敢说。
声音愈发得轻了,哄道:“你别怕,为娘在这儿呢,你只管实话实说,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对你做什么!”
说着,又恶狠狠瞪了一眼许疏月。
许如月被水冻住的脑子这才缓缓运转起来,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况。
虽然当时确实不是许疏月推的自己,但若是能看见许疏月被母亲教训,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况且母亲素来是不喜欢自己言辞粗鄙、不稳重的,若是被她知道,自己是因为和人争论,误坠湖中,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
抿了抿唇,怯怯地看了许疏月一眼,躲在了许夫人的怀里,低声道:“母亲,不关姐姐的事儿,是我自己没站稳……”
口中说着不关许疏月的事儿,但分明是被威胁着不敢说的样子。
许夫人愈发确定了就是许疏月故意陷害。
一边搂着许如月轻声安慰,一边对许疏月道:“看看你都把如月吓成什么样子了,还敢说不是你推的?!这才多长时间,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谎话连篇的人,我从前就是这般教导你的吗?!”
许疏月平静地看着许如月,对她的这番说辞并不觉得奇怪。
“当时她落水的地方有那么多人看着,母亲便是要问,怎么只问妹妹?何不将这些下人一并问问?”
在许夫人看来,许疏月分明就是死不悔改,索性叫她彻底死心,便对那几个跟着许如月一块儿出去的下人道:“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人是怎么掉下水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开口,被许夫人催了,这才有一人上前,正要开口,许疏月却拦住了他。
“你可要想清楚再回话,当时湖上那么多人,看见的人可不少。若是你们说不出来,我大可以去找旁的人证。你们也知道,太后疼惜我,若是我真要查,凭着太后的面子,想要查出真相,可谓是易如反掌。”
许疏月:“若你们真敢欺上瞒下,告到太后那边,怕是就要小命不保了。”
开口的小厮被这么一吓,整个人一缩。
他们原先想着,湖上人多又如何,左右不知姓名,想找也难,但偏偏许疏月将太后搬了出来。
谁不知道太后怜惜许疏月,连她的铺子都格外关照,若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想要找几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届时他们将如今的证词拿出来,往小了说不过撒个小谎,往大了说,便是欺瞒太后。
抄家问斩,他们一家老小就都不用活了。
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