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格外的寒凉，冷风呼呼吹动窗外的树梢，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清冷的月高悬空中，皎皎的霜白月光透过纱窗落入屋内，铺洒在男人的身上，笼上一层银白色的雾，衬得男人愈发的冷冽。
“你怎么在这儿？”许疏月坐在床上，眼睛盯着窗前的人，出声询问。
缩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攥起，望过去的清凉眸子中满是警惕，像是一只可怜又警醒的猫儿，警惕地望着入侵自己底盘的外来者。
可对方是狼，小猫儿亮起的尖利爪子，在对方的眼中也不过是撒娇一般。
慕云笙全然没放在眼中，缓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忽然他弯下腰，两个人之间只相隔了不到一掌的距离，近到，哪怕夜色朦胧，也让许疏月看到他深沉的眸子，像是蕴藏风暴的平静海面，不知道何时回突然爆发，席卷海面上的一切。
连同脆弱的她一起被摧毁，许疏月不由得垂下了眸子，不再去看他，却仍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黏连在自己的身上。
像是一只猛兽，紧紧盯着自己可怜的猎物。
巨大的压迫感让许疏月掌心都渗出了汗水，后背汗湿大片，她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长久的静默拉长了这种威压，慕云笙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看透，看明晰。
“你……”
许疏月忍不住开口，才说了一个字，慕云笙却突然直起了身子。
压迫感消失，许疏月微微松了口气，再抬头，就看见慕云笙坐在了床沿，正对着自己和月光的方向，让她总算是能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沉默而晦暗。
他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很轻很轻地蹭了一下她的脸颊，“月儿，你觉得昭华郡主的猜测荒唐吗？”
深沉的眸子流动着许疏月看不懂的奇异光华，仿佛暗潮汹涌，仔细看去，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可只有慕云笙知道，自己此刻的心脏跳的有多么快，像是要将自己压抑许久的情绪一并爆发出来，成倍的反噬给自己。
“咚咚”的心跳声响在耳畔，落在脑海，不断挤压着自己的理智，他拼命遏制着，才让自己不表露出来，却只问了这么一句话，就仿佛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眼睛死死盯着许疏月，不愿意错漏对方丝毫的情绪变化。
他和叙述与几乎是同时到的瑞光寺，下午许疏月和昭华郡主的谈话他也听到了，昭华郡主的猜测荒唐而可笑，却让他在听到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心脏错漏了一拍。
他忍不住去想，那个猜测真的荒唐吗。
许疏月到底为什么嫁给刘义，毕竟自己当初还在相府的时候，从来没见许疏月和什么刘义有过关系。
就算是有，许疏月这般骄傲的人，性子骄纵，明知道刘府诓骗了她，怎么会明知道刘义战死却不提出和离呢？
这显然不对劲。
他卑微地想出无数的借口，告诉自己这其中有多么矛盾，以此来证明那荒唐的猜测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
此刻，他小心地注视着许疏月，心跳如鼓雷。
许疏月不明白他眼中的深意，只是想起许如月的那些话，虽然不知为何许如月搭上了慕云笙这条人脉，但她不想让自己留下话柄。
况且那本身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慕大人，难道您不觉得那些话荒唐吗？”许疏月歪着脑袋，反问他。
心脏好像刹那停顿，慕云笙蹙了蹙眉，好半晌才稳定住自己颤抖的语调，“以你的性子，明知道刘府骗婚，为何还要继续留在刘府？这让我很怀疑，你是不是别有所图。”
“我不过是为了离开相府罢了，您也知道，许如月已经回来了，相府已经不需要我这个假千金了。”
与其留在相府被从前的亲人捅刀子，不如嫁出去的好。
许疏月的神情坦荡，说出口的话没有丝毫迟疑。
她没再撒谎。
慕云笙忽然扯开一个笑来，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扯出了一道口子，流淌而出的却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漆黑的污浊。
仿佛报复一般，污浊化作利刃，被他刺向了心上的人。
“确实不需要。相府的假千金，就算曾经名动天下，也终究还是比不过一个乡下来的，不识大体的真千金。我的月儿，真是越活越没用了。”
多年养育，一朝消散，只为了皮肤之下流淌着的所谓血脉。
许疏月曾经无数次怨过，但或许是死过一次，这话刺耳，却不足以让她生气，只是仍是不爽罢了。
微微蹙了蹙眉，许疏月嗤笑一声，道：“真千金嘛，自然是要千宠万娇着的，从前我占了她的身份，享了这多年的荣华富贵，现在各归其位，也没什么不对的。便是大人您，不也是特意为了这真千金特意跑着一趟吗？”
慕云笙挑了挑眉，“哦”了一声，语调上扬，似乎实在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