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和奉载玉在正房里都听见了黄蕊的哭泣,二人不由面面相觑,半晌林九才撇撇嘴道:“你们人类真是不禁吓。”
她认为自己从人变狐才是对其余三人的致命一击。
男子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摸摸她的鬓发道:“不是你的错。”
林九鼓了一下腮帮子,有些闷闷不乐地道:“当然不是我的错。”
奉载玉笑了笑,然后牵起她的手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厨房,这宅子自从买下之后我还没来过。”
林九点点头。
衡谨站在东厢房的房顶上,沉默地看着他们相携着走出房门。
他自认为自己这有限的一生已经看过了许多奇怪诡秘之事,是以能够从容应对任何情形,然而他却知道自己这两日的表现离“从容”二字已是相去甚远。
和狐女在一起的男子可以是这世上的男子,但绝不应该是曾经的神宫圣主——因为他是这世上为数不多有资格有能力窥伺天机的人。
他还记得当年他还不如是大祭司的时候,一日神宫钧天阁上空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万丈彩云,彩云之中天门大开,耀目的光芒一泻千里,建筑和树木都被灼蚀出了黑色的斑点。
而奉载玉就站在这光芒中间,身影不但没有被光芒所灼蚀,反而在所有人的视野里愈发清晰。
他高举着一只手,似乎是在向天门中的什么人索要什么,紧接着他衣袍上银白色的符咒在周围飞舞跳跃一阵,然后一口气全部涌入天门之中,继而那天门
那道口子就像是被谁劈出来的一样,里面是纯黑色的,并给人一种诡异不详的感觉。
继而它在天空里越来越长,一直裂到地面上,他亲眼看到了神宫中的建筑在接触到那道口子的边缘时顷刻就就变成了随风而散的沙砾。
然后他就晕过去了。
可是当他醒来之后,他发现之前的一切似乎只是他的一场梦,或者说神宫中所有人的一场梦——没有建筑或是树木被灼蚀,人们便寻痕迹,却无法找到一块类似的黑斑。
于是他直接去问了他们的圣主——奉载玉。
他记得当时的奉载玉侧着身子拿着一幅图在研究,听到他问完所有的问题才回过头,用一种颇有兴趣地语气道:“哦?你看到了这些场景?所以呢?”
当时的他陷在一种无故的愤怒里,不知是为对方的不坦诚还是为自己的无知,他大声质问对方道:“我只是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有没有发生,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奉载玉却笑着摇摇头,像是对待一个因为玩火而尿了裤子的小孩那样,道:“将来有一日你会明白的,我现在还不能说给你听。”
他当时以为对方在藏私,于是之后的那一年里,他不再同奉载玉有任何交流,甚至也不再花大段的时间去修炼。
事情的转机在一年后的某一天,那天也是满天的彩云,虽然不如一年前恢弘,但却已经漂亮到足以引起蓝天下人们的注意。神宫地界的炎天塔在那一天忽然毫无征兆地轰隆隆倒下,巨大地烟尘和碎石迸溅到周围的树木上,导致了树枝断裂,叶片残破。
炎天塔,正是一年之前被半空中的巨型裂缝所变为灰烬的那个建筑,而他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是一场对未来的预知。
他能看见,也许是因为修为,也许是因为机缘。
但不可说。
如果奉载玉当时向他说出,他们中必定会有一个人因此受到天道最严厉的惩罚,从而改变人生轨迹,所以当时不说,是为了救他们彼此的性命。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对奉载玉的修为和天赋有了最直观的感受,同时他们的神宫圣主拥有着一种毫不令人意外的强大。
从那之后,他在修行一途上有了新的目标,新的顿悟,所以他的修为突飞猛进,让他最后能够成为瀚海神宫的大祭司。
也因此他无法理解这样一个离天门最近的人不但轻易地放弃了他所拥有的“道”,甚至打破了以往对于男女情爱不屑一顾的看法,全身心地投入到其中,甘愿为一个凡俗女子做那些市井俗事。
他想:这世上的所有人如果能够拥有同他一样的经历,都会在那个女人变成狐狸时感受到深深的颠覆感——那个令他们无限敬仰的九洲圣主甚至爱的都不是一个女人!
想到这儿,心头的迷惘几乎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如果连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都终将沉迷于情爱,那他们这些次之又次之的人努力地向前奋斗岂不是根本毫无意义?
多么可笑啊,在神宫中或者是九洲的任何一个修士群体中,男女情爱都是最不值得令人重视的诱惑,它的魅力远远的低于财富和权力。大家甚至是默认如果一个人能够抗拒权力的诱惑,那他就能够抵御这世间的任何诱惑,然而瀚海神宫高高在上的圣子却就是栽在了这最不值得费心的事情上。
何其可笑。
可他却不愿意也无法真正的觉得可笑。
奉载玉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