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春月才长出了一口气。
看着这又哄又宠架势,若这二人明日果真再来,她还得好好服侍才行。
林九与奉载玉踩着来自夕阳的碎红一路打听着到了花兰流萤坊,易洛的丫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他们不急不徐地走过来,口气有些急道:“姑娘和郎君的步子快些吧,我们小姐已经等了有一阵儿了。”
这个时间若是在普通的农户家,哺食恐怕已是吃完了,只等天黑睡觉,但商户开门做生意,并不拘于这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时间。
林九心情不错,也不想被这丫鬟坏了兴致,便全当没听到,只是进屋打眼一瞧净是生人,脂粉香气四处飘溢,当即就想抬腿走了。
易洛见她捂着鼻子推着奉载玉退了出去,连忙追上来。
林九走到门外将点心包往身边人身上一推,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易洛以为她是害羞了,对她道:“你别怕,今天这几个都是要在城主寿宴上贺寿的姑娘,也都同我相熟,你只管像待我一般待她们就是了。”
林九从袖中取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道:“我不习惯见生人,这便走了。”
但易洛却一把拖住了她的胳膊,直接拉她进了房间。林九胳膊伸展了一下,想起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也不敢太用力的挣脱掉。
奉载玉刚才就看到了里面尽是女子,不由对一旁丫鬟道:“这是?”
“郎君的房间在这边。”那丫鬟用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但男子的脚步纹丝不动,于是丫鬟只得道:“郎君放心,我家小姐会照顾林姑娘的。”
奉载玉这才将目光收回来,眼角淬冰地冷淡道:“告诉你家小姐,下不为例。”然后才向丫鬟示意的房间走了过去。
今日来的确实都是给城主贺寿的女子,有的出身世家,有的出身商户,但无一例外都是漂亮的小娘子,在房中伺候的丫鬟们都暗自感叹这可真是争妍斗艳、满室生辉。
在座的小娘子一共六位,其余四人一开始是对林九十分好奇,尤其见她杏眸朱唇、不笑而娇,都忍不住坐到她跟前问这问那的,但很快她们就发现她们所说之事林九不知道,而林九日常所做之事也和她们这些女子所做的不同。
“你果真一点针黹之事都不会?”一个小娘子问林九道。
“不知道,没做过。”林九想这种事应该没什么难得,并不认为自己是不会。
“我听易洛说你舞跳到极好,能否一会儿让我们也看看?”另一个小娘子道。
“不能,会崴脚。”林九认真道。
“你可会弹琴?若是会些,你我可以待寿宴后切磋一番。”
“不会。”
“那你平时在家中都读什么书?可看过最近新出得话本子《月迹》?”
“没有。”
几个人对林九的热情逐渐冷却下来,然后互相聊起了天。
林九并不在乎,她一边兴致缺缺地吃着碟子里的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听她们说最近城中发生的事情,直到一个杏色衫子的小娘子说起家中的生意。
她忧虑道:“你们有所不知,最近从凡益运来黑石质量不比往年,是以想要做出和往年相同成色的东西要耗费更多银钱,可惜家中都是大伯说了算,所以我如今的月银都比往常少了。”
“凡益的黑石不行,可还有历山、希山,如何就要到降了家中月银的地步了。”另一个眉毛生的极美的小娘子道。
易洛道:“我知道是为何,历山和希山的黑石大部分都被何家定下了,他家也不是运到咱们镜城外面来卖,而是出了历山和希山的地界就卖了,可价钱跟运送到咱们这里却是一样的,这来来回回的,他们省了钱,咱们就亏了钱。”
“何家不是城主……?怪不得你今年也要来寿宴上跳舞了。”一个瓜子脸的姑娘道。
“唉——我也就是听话罢了,各家都出人,最后谁家也显不出来。”杏色衫子的姑娘叹道。
“我看今年可未必。”一直没说话的一个姑娘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了林九身上。
林九正吃着软糕,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出嘴来说话,于是也看着那姑娘,并朝她眨眨眼睛。
她这么一眨眼,那姑娘竟不好意思起来,连忙用喝水来掩饰。
易洛一看就笑了,这姑娘名叫祁灵歌,向来话少却戳人,但心眼并不是真的坏。
瓜子脸的姑娘又道:“如今要用到黑石的地方虽然多,可你家的粮铺向来赚钱,也不必这么紧巴吧,我看还是你大伯尚简吧。”
“你说尚简,可我看家里最近造的那些镜子,一个比一个华丽精细,根本不是我祖父喜欢的那种古朴雅致。”杏色衫子的姑娘扁扁嘴。
林九将嘴里的软糕吞下去,然后低声问易洛:“她家也造镜子?”
易洛点点头:“她家养着我们镜城中手艺数一数二的工匠,城主都十分喜欢她家的东西。”
林九觉得今天这个宴总算是没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