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舟释然一笑,温意挂眼,忙宽慰,“你说什么呢,我根本没那么想,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别将自己看低了。”
虽是世家子,可他从不将身份贵贱与否当成看人标准。
棠意是瘦马不错,却也代表不了什么。
相处的这段时日见她总是缩手缩脚的,一副生怕别人嫌弃的可怜相,他瞧在眼中心里也不是滋味。
“真是可惜了那碗解酒汤,我方才多饮了几杯,这会儿胃还真有些不舒服。你若不介意,再帮我熬一回吧。”
原本还掉眼泪的人听路行舟这般讲,眼皮窒住,先是错愕,继而弯起眸子破涕为笑,不讲话,只用力点了两下头。
“走吧。”路行舟自侍卫手中提过一盏灯,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
那抹细微难见的灯火撑着他们走到了暗处,无人处,行在身后的女子擦了眼泪,瞧看眼前人的后脑,露出了抹狡笑。
“路家公子,倒是单纯。”棠意心念。
她好像正似一个拉紧弓弦的猎人,正等着路行舟一步一步踏入她的陷阱。
临州此行,看似一切寻常,殊不知风波已然暗暗传至京城。
崔枕安先朝京里暗递了一封密奏,只讲临州之事,可圣上对此态度未明,只暂搁置一旁。
反而是小郑后那里得了一些闲言碎语,借此机,给郑君诚写了一封书信,目的让其收敛所作所为。
书信不来还好,一来郑君诚便更是惊心,当知小郑后自是会处处关护郑氏,不免动了心思,想从她那里套出些消息,接连又寄了书信回去。
而这些暗中往来,崔枕安丝毫不知。
一封自京中寄来的密令正在展平铺在他的掌下,上面是圣上亲笔,催他放弃临州一事抓紧时间回京。
字里行间,是让他不要再插手临州之事,对于郑君诚之事,全无怪怒之意。
圣令不得不从,却又难从。
崔枕安既然来了,便没打算给郑君诚留好,此下两难,他知父皇的脾性,只因深爱发妻,便可纵其家人无数回。
他只是在犹豫,若是将当年下毒一事捅出来,父皇是否还会如此冷静包庇。
郑氏全族的性命,都在崔枕安的手上,若给许家翻案,以当年郑君诚与他生母温肃皇后的所作所为,郑氏全族,或包括小郑后在内皆活不成。
似有一张巨大的网绞在他心里打了结,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睡了整两个时辰的人在梦中翻动了身子,再睁眼,腹上的疼痛已然彻底止了。
听到榻上翻身之音,一直在窗下凝思的人回过神来,取了一本册子将那张密令压下,大步行到榻边坐下,手隔着被探上她的小腹处,“好些了吗?”
懒得理他,姜芙没应,若不是他,自己也不至于给自己施针。
眉头似有千斤重,浓压长眼,崔枕安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在她腹上,“等你过两日好了就启程回京。临州没什么好待的。”
千里迢迢来到临州,未达沣州便又被人带了回去,姜芙是不甘心的,也可说,原本那盟誓是她的缓兵之计,她连自己身子都扎成这样,更何况给他治病?
起初头脑一热,满心想的只是让他帮许家翻案,现在才知,她根本做不到。
似中了崔枕安的计。
“临州的事你解决了?”她一闭眼,“你舅舅犯的事儿可都查清了?”
“还是说,你想什么都不管,只在临州做个样子?”
“姜芙,现在有些事我无法跟你言明,事态复杂,”一边是圣令,一边是家族,崔枕安不愿这般囫囵着过日子,更不愿纵了家人做恶,“你先回京再说,临州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崔枕安,”姜芙枕在玉枕上歪头看着他,“你会给许家翻案吗?”
那人望着她的眸子闭口不言。
“崔枕安......”她又唤一句,语气郑重,“只要你肯给许家翻案,咱们的过往一笔勾销,我保证老老实实的待在你身边,我什么名份都不要,直到你彻底厌弃我的那天。”
姜芙是崔枕安的执念,钟元的信念亦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