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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芙很有耐心,一步一步陪着他挪到桶边,最后终于整个人入了桶中,一坐下,桶中水位刚好涨于齐肩,崔枕安只露了个脑袋在水面。
见他入水,姜芙顺手取了一旁的巾帕搭在桶沿上,崔枕安盯着她的手背却皱了眉,“手伤了?”
话落,他自浴桶中伸出手来,拉过她的手。
这一见,果然有一道血痕挂在手背上,血迹早就凝固,也未觉着疼。姜芙眨巴两下眼睛,全不在意,“应是下午在灶间弄药材时候划的,小伤口而已,我去上些药便好了。”
她试图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却被崔枕安抓的更牢,他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语气有些埋怨,“往后给我准备药材的事,让他们去弄就好了,这种事不必你动手的。”
虽说是埋怨,可在姜芙听来却是他在心疼,不由心里也甜丝丝的,“你的事我不想假手于人,我好歹懂些药理,再说这么久以来你的身子都是我亲自照顾的,哪里能换人啊。”
此言不假。
为崔枕安做这些,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去年秋猎一过,京中泛了传言,北境世子崔枕安于围猎途中身负重伤,昏迷了几天几夜,连宫里的医师也束手无策,上策没有,便有人出了旁门,冲喜之说一出,京中贵女皆人心惶惶。
单说崔枕安其人,虽玉质金相,俊逸倜傥,又是北境王独子,可同时他又是北境来的质子。
质子为何,虽富贵,却也是挟权的人质,又伤的不人不鬼,试问京中哪个高门贵女愿意为了个有今天没明日的人,抛了后半生的平安富贵嫁给他?
怕什么就来什么,正因沈家稍沾了皇亲,这门亲事真就落到了沈家头上,姑父和姑姑自是舍不得自家女儿,便将姜芙推了出来。
众人心定的闲暇,又开始同情起姜芙来,皆说她命苦。
殊不知,在姜芙心里,关于能够嫁给崔枕安这件事,就好似老天予她的唯一一次偏爱。
自小到大,她在沈府中半分锋芒不露,众人皆以为她胆小无能,蠢笨可欺,却无人知,她早在少时便已暗自心许崔枕安。
想必,就连他也不晓得。
因他伤势严重,每隔两日便要泡一回药浴,一泡便是两个时辰,这一趟折腾下来,便又快到了深夜。一身药香的崔枕安坐于拔步床边,姜芙取了干净的软巾为他擦干头发,两个人挨的相近,崔枕安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丁香气,不由整个人又贴靠近了些。
姜芙手上动作放缓,一双圆大的杏目正对上他的眼。
因在药桶中泡了许久,原本冷白的脸上挂上隐隐的粉红,连带着一双桃花眼也浮着些雾气,由烛光一照,更显眸色深重,一对长眉似由仙手亲修,整齐而秀。
二人对视片刻,崔枕安忍不住抬手将她耳前的碎发拢到耳后,修长而温的指尖亦正好划过她的耳轮。
刹时,姜芙的耳轮红过唇角,她有些害羞的垂下眼,扇面似的羽睫在眼睑上投下一道阴影,崔枕安又贴靠过来,唇畔轻轻贴在她的唇角之上,掌心一点点游搭在她的纤腰处。
随着他的气息越发深重,姜芙整个肩膀紧绷的越发厉害,意中人在前,她如何不心动,只是......
一念及他的伤势,姜芙果断抬手推在他的肩上,整个背朝后挺去,与之拉开了些距离,“你伤还没全好呢......这样对你伤情恢复不利......”
崔枕安由当初的半死不活到现在能坐能行,这中间费了姜芙不少心力,也正因为他的伤,二人成婚半年有余从未圆房。
每每他有些暗示,也都因着姜芙的顾念而止。
这回亦是。
见她如此,崔枕安也不恼,只轻浅笑笑,伸手将人重新捞回怀中,下巴杵在她肩窝处,就这么安安份份的抱着她。
听到他的气息稍稍安定了些,姜芙才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柔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的伤好的快些。”
“嗯,我知道。”崔枕安自背后抬手轻抚了她的后脑,手力温柔,一双原本含着笑意的眼在姜芙看不到的角度却替成了警惕猜忌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