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芝意哪怕努力说服自己接受现实,可是小姑娘到底才二十出头,正是大好年华的时候,在她腰摔坏之前,她是市文工团最耀眼的台柱子,很有可能进总政,往后余生都与艺术挂钩。
总政啊,那是她们这些文工团小姑娘,追逐的圣光,但凡她们能够踏入一步,就是被整个夏华承认了的最有天赋的艺人。
团里的老师们都说,她是少有为舞蹈而生的苗子,以后的成就最低也是进入都总政。
然而,就在一次特别重大的演出中,舞台有个地方年久失修,上面铺着假草坪,她在上面旋转跳跃,一下子给踩坏掉落下去,腰部受损。
她的腰坏了,别说跳舞了,就是平日里长时间站立和走路都不行。
而且那次的演出是团里筹备了好几个月的,全被她一个人给破坏了,以至于单位只是做了个表面安排,派人跟着她到医院走一圈,便以治疗无望草草结束,每个月给她一份低保。
接着便是团里以前那些所谓的小姐妹们,三五成群前来探望慰问她,叽叽喳喳说着团里的事情。
她们的心思不难猜,瞧着台柱子倒下,连她们都比不上,内心的窃喜和幸灾乐祸,都挂在眉梢眼角了。
她们只是笑着说些平日里的事情,抱怨训练太苦、团长要求严格、什么时候有表演,而这些话,都是一根根软针刺向柳芝意的心。
她一向听话懂事,哪怕遭受这些不公,仍旧平和带着笑,不想让家里人为她整日愁眉苦脸的。
可她到底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谁能切身体会到她的苦楚呢?
但凡她勇敢点,不那么眷恋这个世界的美好与亲情,或许现在她已经成为一捧黄土了。
什么检查身体,她明白奶奶的意思。
柳芝意笑容略僵,声音里带着很轻微的颤抖,“麻烦同志了。”
齐安雁笑笑,上前冲她点点头,“还麻烦柳芝意同志伸出手来,我是一名中医,得需要把脉来了解你身体恢复情况。”
柳芝意听话地伸出胳膊,眼睛却盯着某处发愣。
齐安雁低垂下眸子认真地把脉,小姑娘已经躺在床上半年了,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听柳老太太在耳边念叨,柳芝意如今外伤已经好了,腰只是不能吃力,勉强可以自己起来上个厕所、洗个澡,其余时间都要在床上歪躺着,坐都能带来酸楚。
医生诊断的是她脊柱以及神经略微受损,能够正常走路已经是奇迹了。
齐安雁眸子微拧起来,“柳奶奶,方便给我看看病例报告吗?”
柳老太太看了柳芝意一眼,点点头,从抽屉里掏出一沓单子来。
齐安雁快速翻看了一遍,上面的检查很常规,常规到跟平时员工体检一样,并没有针对柳芝意当时的伤情进行检查。
她想起资料上的内容,明白单位不想担事,便倾向于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甚至还带着迁怒的成分。
她将单子放到桌子上,又去轻按柳芝意的腰,“柳芝意同志,你这里感觉如何?”
“有点酸疼……”
齐安雁按到某一个点的时候,柳芝意没忍住低叫出声,额头上冷汗淋漓。
“小大夫,我孙女怎么了?”柳老太太瞧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半年过去了,芝意身体还能有这么明显的疼痛?
齐安雁淡淡地道:“从医院回来,你们就没有再去,或者换一家医院来一个全面的检查?”
柳老太太跟柳芝意都愣了下,“小大夫,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安雁微微叹口气:“柳芝意同志的脊椎是受损了,即便恢复后也不能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甚至也不能承受太重的压力。”
“但是,脊椎受损而她的双腿能正常走动,身体其他部位也没有太大的影响,说明这损伤问题不算太大……可柳芝意同志的症状却有些狠了……”
“我要是没有诊断错误的话,她当初肾脏破裂,并没有得到积极治疗,如今肾脏凭借着自身修复,只能保证百分之七十的功能,而且因为破裂带来的炎症未消,肾脏继续萎缩感染,功能区域日渐缩小……”
“按照这个节奏,她左侧的肾会全部坏死,到时候右侧也有一定几率感染……”
听到这里,柳老太太感觉手脚冰凉,“小……小大夫,你这是开玩笑吧?我闺女已经够惨的了,下半辈子都要在床上度过,不能跳舞,这,这咋还肾脏出问题了?”
即便老太太懂得不多,也明白人的肾脏重要性。
柳芝意紧握着拳头,“大夫,您这么说,是不是您能,能治好我?”
齐安雁挑眉笑道:“柳芝意同志倒是知道我们中医行里的规定,但凡我们能看出来的病,基本上是能治疗的,治疗不好的,咱也不能说出口,让病患看轻不是?”
她身后的项佑忍不住嘴角抽了下。
柳老太太赶忙拉开椅子,“小大夫,您坐,坐下来休息。我去给你们倒水!”
齐安雁赶忙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