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仁照。 死了。 死在天悬城一座小巷中。 他的面目全非,浑身是血,死前一定遭受过什么非人的折磨。 全身上下唯一完好的,是那把米黄色的油纸伞。 大抵是因为他还记得,这伞是要还给别人的。 褚青霄很难过。 哪怕他其实已经经历过许多这样的场面,也与很多人说过再见。 但现在,他还是很难过。 他本来有机会阻止这一切的。 昨天的夜里,他就已经看出了朱仁照的异样。 他如果多问他一句,或许就能拦下他,也或许就能让他逃过发生在昨天雨夜中的厄运。 但他想着事不关己,想着或许他真的只是在寻找自己的儿子…… “他……”褚青霄这样说道,喉咙间有些干涩。 “他是朱仁照。” 身旁的孙离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看向身旁的褚青霄,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愕然了起来:“昨天那个小友的父亲?” 对于朱全,孙离的记忆很是深刻。 他喜欢那个孩子的仗义执言,他觉得在他身上看见了天悬山弟子应有的风骨。 “嗯……”褚青霄再次点了点头。 一老一少,在那时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尸体,都沉默不语。 而眼底在那时,亦都有什么事物在涌动。 赤红、灼热、 如鲜血。 如岩浆。 …… “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褚青霄才进院门,正在院中与紫玉对练剑招的楚昭昭一眼便瞥见了褚青霄。 她收剑归鞘,快步迎了上来。 那满目皆是褚青霄的模样,看得一旁正要出招的紫玉撇了撇嘴,嘴里嘀咕道:“笨女人。” 可没了对练之人,紫玉也只能悻悻的收起自己的刀剑。 而褚青霄看向一脸关切的楚昭昭,在脸上挤出一抹笑意:“有些事,就先回来了。” “你们继续……” 褚青霄这样说罢,就越过楚昭昭快步走向自己的屋中。 楚昭昭看着褚青霄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 一旁的紫玉见状,瞅准时机凑了上来,揶揄言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楚昭昭闻言,脸色一红略显恼怒的瞪了紫玉一眼:“胡说什么!?” “哪有胡说?你看他都不愿搭理你,一定是看上了别家姑娘!”紫玉却唯恐天下不乱的朝着楚昭昭继续言道。 “青霄可不是那样的人!”楚昭昭却笃定道。 紫玉翻了个白眼,说道:“哼,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见一个爱一个,你没见那月见,不也时常和他眉来眼去吗?” …… 褚青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他关上了门,从屋中的木箱中翻出了一把剑。 那是一把寻常的剑。 木质的剑柄,木质的剑鞘。 他轻轻的将剑抽出剑鞘。 剑身上有些斑驳的划痕,似乎是早年与人对敌留下的。 但剑身却被擦拭得干净,近乎一尘不染,能够想象,他的主人,很爱惜他。 这是昨日,那个跛着脚的男人留下的剑。 他把它托付给褚青霄等人,让他把这把剑交给自己的儿子。 他如此爱惜此物,哪怕遇见了事情,也理应随身携带,可昨日却把它交给了褚青霄等人。 大抵,在那时,他便已经预见了自己将死的命运。 想到这里的褚青霄叹了口气,心底堆积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感…… “你来做什么?”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忽然响起,从褚青霄的体内。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褚青霄听闻此音,在那是一愣。 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那是三娘的声音。 他心头一喜,赶忙问道:“三娘姐姐,你醒了?” 自从在太玄山下,吸收那些死在罗宽手中的亡魂后,三娘就一直陷入沉睡。 此刻她忽然发声,显然是一句度过了之前的麻烦。 褚青霄此言一出,一道黑气便在这时从他体内涌出,在他的眼前,化作了一道曼妙的身姿。 她背后的黑色羽翼不复存在,似乎是被收敛了起来,身上的黑色甲胄也被收入体内,只是穿着一身黑色紧衣,将玲珑的身段展露无疑,而同时,浑身隐隐一种强大且隐晦的气机在弥漫。 但却同时被收敛得很好,若不是褚青霄与其有着特殊的联系,此刻也难以察觉。 见着三娘无碍,褚青霄也是心头一喜,起身正要走上去。 可却见三娘正目光肃然的看向前方,眸中带着敌意。 “你跟着到底想要做什么?” 褚青霄有些奇怪的看向三娘看向的方向,却见那里空荡荡一片,并无什么事物存在。 “三娘姐姐,你在和谁说话?”褚青霄看得心底有些发憷,小心的问道。 三娘闻言这才转过身看向褚青霄,说道:“一道游魂,从一开始就跟着尊上……” “游魂?我怎么看不见?”褚青霄有些奇怪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