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助理瞄向贺总,果不其然,看到贺总的下颌都绷紧了,脸色平静而难看,显然是在压抑着情绪。
“贺总?”赵助理有点小心翼翼地开口,同时又瞥向那个来历不明的罪魁祸首,却看到那个蓝眸少年一脸淡然地坐下了。
坐下了?
贺明隽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放在茶几上,他说:“我有东西要转交给你。”
他又看向赵助理,礼貌又不客套地说:“麻烦帮我拿瓶贺总常喝的矿泉水,要常温的。”
贺明隽连买瓶矿泉水的钱都没有。
他现在身体特殊,水质太差他根本喝不了,酒店的热水壶他更不会用。
他已经渴了半天了。
赵助理:“……”
不是,这人怎么这么理所当然啊?还要贺总那两百多一瓶的矿泉水?
哎?他怎么知道贺总有矿泉水的?
这是提前做了多少工作?
而这时,贺大哥从办公桌后起身走了过来,看到那张纸,他十分急切地迈了两大步,抓起那张纸,又放轻了动作。
纸上有四个字:贺明隽留。
贺大哥自然是能认出贺明隽的字的,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有辨识度。
贺大哥神情复杂,似乎是不敢展开这张纸。
贺明隽十分淡定地抬头看着,他有点难以理解这种情绪。
他已经习惯,也能平静接受各种分别。
都一年多过去了,他以为他们都已经习惯“贺明隽”的死亡了。
而实际上,贺大哥和云女士一开始根本不愿意相信贺明隽就那么突兀地离世了。
他死亡时,面色平静,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外表看不出任何创伤。
后来,他们接受了这个现实,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在亲人死亡后能心情平静,毫无哀恸。
更何况,对他们来说,这完全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还那么年轻、那么有才……
直到现在,他们看到与他相关的东西还会觉得心里堵得慌。
突然出现的奇怪少年,拿着疑似贺明隽的遗书,这让贺大哥恍惚又忐忑。
到底是什么?
“你先出去。”贺大哥对赵助理说。
贺明隽提醒:“水。”
贺大哥:“给他拿。”
赵助理从储物柜里拿了一瓶水,轻轻拧开一点,放到贺明隽面前,然后退出了办公室。
贺大哥踱了几步,深呼一口气才打开那张纸,里面是空白的。
贺大哥皱着眉来回翻看。
“信呢?”贺大哥看向贺明隽,“还是你在捉弄我?”
哪怕对方是拿这些来好处,贺大哥都没有这么生气。
可换个角度想,如果这人是为了利益,那信件的真实度就大打折扣了。
然而,贺明隽就是来要钱的。
他说:“这四个字是我写的,油墨的味道还在。”
就是他刚才在楼下等待时随手写的。
在贺大哥发火之前,贺明隽又说:“哥,我回来了。”
贺大哥的表情由震怒转为疑惑,又带了点嫌恶。
贺明隽却像是毫无所觉,淡定地罗列出各种证据。
一开始贺大哥是不以为意的,把贺明隽当成一个愚蠢的诈骗犯,都差点叫保安了,可他因为愤怒又想亲自把人骂一顿,就暂时忍住了,然后,他越听神情越凝重。
贺大哥有点怀疑,可是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细节,甚至研究室里至今还没有完全解开的机密,除了贺明隽本人,还会有谁知道呢?
“我知道这一切有点匪夷所思。”贺明隽总结道,“可我一醒来就成这副模样了,身上有证件,可我却没有丝毫关于这具身体的记忆。”
贺明隽把系统和那些与这个世界无关的经历都隐瞒了,否则,他只怕会更容易被当成疯子。
“其实,那些遗物我有办法拿回来,只是……”
贺大哥没等他说完,就瞪着眼睛训斥:“什么遗物?”
现在贺大哥的心情十分复杂,理智告诉他这一切太离谱了不该信,可这孩子说的又都能对得上……而他心底其实也更愿意相信弟弟还活着。
那么,“遗物”这两个字就变得十分刺耳了。
还有……
“你的意思是,要不是为了那些财产,你就不打算回家认我们了?”
贺明隽笑了下,说:“这不是怕你们不信,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吗?”
一直盯着他的贺大哥眼眶突然有点发热,明明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可这一笑,又让他恍惚看到弟弟的影子。
贺大哥思索片刻,开口:“给你预约个身体检查,还有精神方面……”
他有点说不下去。
说到底,贺大哥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贺明隽:“可以。”
贺大哥又让他回家住,这也是一种试探和验证。
贺明隽依旧没有拒绝。
家里的布局和密码等贺明隽都记得,哪里变了他也能说出来。
贺大哥:“你的记性还是这么好。”
说完,他就愣了一下。其实,如果不是信奉了四十多年的唯物主义在坚持,他应该已经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