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欣忍不住一拍几案:“张寿,你缺钱吗?啊?这么多年来军营所用的药材,全经过你的手采买,你拿了药材商多少好处!还有,张家世代在云中一带行医,城中一半的药铺医馆都和你有牵扯,你会缺钱花?”
张寿把一双手举到了面前,叹气道:“不怪别人,都怪我自己管不住这双手啊!我不爱喝酒,也不好女色,唯一的爱好就是赌两把,从年轻那会儿养成的毛病。这些年来有输有赢,图个乐,大约在半年前城里开了一家新都坊,朋友拉我去捧场。第一天我就赢了五百钱,第二天又赢了不少,我平时都是输多赢少,连着赢钱别提多高兴,半个多月我差不多赢了十万钱,还以为是自己转运了,可后来才知道是被人算计了。等我赌上瘾了,运气跟着就没了,一连几个晚上一把都不赢,越是输越是要赌,比赢钱的时候瘾头还大,没几天我就把之前赢的钱都输进去,还又搭了不少本钱,本来我也想吃个亏就这么算了。可是有一天我的手气突然又回来了,一整夜不停地在赢,好像有找回感觉了一样,可临天明的时候又开始输了,眼看着赢来的钱越来越少,不久又输光了。我就想中了邪一样把自家的药铺田产都输了进去,最后一把我拿到了地牌,我想这把肯定能把之前输掉的都赢回来,但是本钱不够了,我就……我就把老婆孩子还有自己的一双手都押上了!”
陈铎非常好奇,忍不住问道:“最后赢了还是输了?”
张寿苦恼的一摇头:“庄家竟然拿到了天牌,我输了,全部身家和一双手都输给了人家!赌场是不概不赊欠的地方,他们当场就要剁我的手。”
陈铎又忍不住说道:“不对啊,你这双手不是好好的吗?”
张寿哀叹道:“早知道是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当时让他们把我的手砍掉算了!”
兀哈伊支怒道:“陈铎,你别老打岔!张寿你接着说!”
“我当时吓傻了,大刀片子要砍掉我双手的时候,一个人出现救下了我,不但替我交了欠下的赌资,还把我输掉的田产也赎了回来。”
赵遵道:“这就是个人指使你做下投毒大案的对吗?”
张寿点点头:“我刚开始还以为遇到了贵人,把他视为知己,但现在想想,娘的!这就是一个圈套,他故意引我上钩,受他摆布!”
赵遵问:“这人是谁?”
“是……是……”张寿犹豫了一下,眼睛不自觉看向了司马欣,司马欣骂道:“日你娘,看我做什么,是谁指使你的,明说便是!”
“哎,是辛家二少爷,辛忠!他给的我醉马草草籽,是他逼我向城防营的弟兄们投毒的!我说我不干,他要挟我说要把我倒卖军药的事捅出来,让我身败名裂,我……我也是被逼无奈,我……”
司马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夫人辛氏乃是辛鹰的族妹,按辈分司马欣是辛忠的姑父,这层关系在云中郡妇孺皆知,赵遵他们是外来的,不知内情,还以为司马欣乍一听到辛忠的名字感到意外惊奇呢。
赵遵接着问张寿投毒的经过,张寿说道:“三个月前的一天,辛忠请我到府上饮酒,席间他向我哭诉,说辛大少爷处处打压排斥他,早晚有一天必然要害他的性命,辛忠决定先下手为强,突然发难把自己的大哥逼走,可又怕城防营那些熟悉云中山川地志的差人坏他的事,于是让我在军中投毒,让这些人卧床不起,这样他就能顺利的赶走自己的大哥独霸家产了。我本不想帮他,也不敢,可架不住他苦苦哀求,又……又答应给我一笔钱,我知道醉马草草籽的药性,只会让人虚弱昏沉,并不致命,这才……这才昧着良心答应了。起初我以为也就躺个三五天,我找个借口把这个搪塞过去就完了,可谁曾想此事竟持续了两月余,说实话我这些时日,我每天都活在恐惧和自责中,一个好觉都没睡过,我悔啊!”
赵遵没有理会他的忏悔,逼问他投毒的细节。张寿道:“城防营有九个营区,统一开火,在食物里投毒是不可能的。我在军营里住了三十年,熟知各营官兵的习惯。负责捕盗抓贼的城防营兄弟隶属于第八团,他们原本是沙狐堡的卫军,有晚饭后喝碱汤的习惯,每次煮汤的水都取自左七井,我把这一情况报给了辛忠,过了几天他经过反复试验,配出了不容易被水冲散的药剂,他给了我一个锡鼎,让我在第八团取水前半个时辰将其投入井中!”
陈铎道:“你照做了?”
“唉,做了,半夜里就接到了第八团集体中毒的消息。”
赵遵把从井中捞出的锡鼎拿了出来:“你说的鼎是这个吗?”
张寿看看锡鼎又看看赵遵,傻眼道:“这东西,怎么落到你手里的?”
“这就不用你管了,我且问你,城中的其他匈奴奸细都藏在什么地方?”
张寿瞪大了眼睛,扫了在座的几个人一眼,几个人的表情异常的严肃,张寿吓得趴在地上涕泪横流的嚎道:“我不知道谁是匈奴奸细,我和匈奴人没有一点瓜葛啊,上差,明察啊!”
陈铎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张寿骂道:“好你个奸猾的老东西,装得很无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