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元年的一月二十六,皇帝在南海子校场大阅京营。因京营队列散漫,制军礼不肃。皇帝震怒之下,京营掌营加上曾巡视京营的给事中被一体斩首,震动天下。
因廷鞫时间较长,本来安排的蓟镇和京营火器、车营作战演示未阅而罢。朱翊钧杀人立威后,大驾返城。陪同众臣在回去的路上,基本都想明白了此次大阅为什么没有外藩使者一起观阅。
朱翊钧回宫后,将大阅情形细细的跟李太后讲了一遍。李太后听了,心中怦怦乱跳。
朱翊钧今日之措置,已经远超她治政能力的极限,她也分析不出来对还是不对。最后只能道:“皇帝既然和张先生早有筹划,却做的甚好。此后办事还是要多和张老先生商量。”朱翊钧答应了。
此事之后,李太后一般不在朝政问题上发言,只有朱翊钧追问时,才说说自己的看法,语气都怯生生的。朱翊钧判断,帝位已稳,或可稍微破点小格。
返宫第二天,朱翊钧即传旨兵部和顺天府,配合南海子驻扎的戚继光点选京营之兵,凡戚继光挑中的,留下。未挑中的,一律发路费遣返各卫所。
经戚继光带领蓟镇军官点选,六万六千京营兵,仅八千符合要求,其余五万六千兵尽数让兵部和顺天府安置。
顺天府尹施笃臣磨不过戚继光,无奈上奏疏道:“臣承旨供给京营,配合戚继光点选兵士,并不畏难。然京营之兵来自京畿、北直隶等各处卫所,远的也有辽东等处。臣查兵部选簿,人名不符者十之五六,多为不事生产者。若不分良莠,尽数返卫......臣恐各卫所依前占护,有生乱召危之忧。”等等。
张居正接了奏疏,也是头大。京营这些年从各处卫所抽兵,根本敌不过各卫都司和千户或明或暗的抵制,再加上自身有意吃空饷选簿和人对不上的情况竟占了一半,都是从京畿附近自己召的兵,为了校阅或者装样子。
这些人若按选簿所记,打发到卫所,卫所根本不会接,因为在选薄上的兵都在给千户家种地呢,根本没离开。这些仅仅顶着名字的闲汉去了,哪个理他?时间一长,必生变乱。
若不打发去卫所,这三万多闲汉放到京畿地面,去年的严打成果立即化为乌有。张居正跟吕调阳商量半天,想出两个办法:一是出一笔耕牛种子钱,把他们连家带口打发到边镇垦荒;二是直接分到工部或内府,让他们修建道路或者务工。
两件事都要请旨,张居正就奏请朱翊钧圣裁。朱翊钧览奏后,批到:“如议办理,若仍有安排不了的,都到京畿皇庄和皇厂安置。”
朱翊钧说是有安排不了的他再接,但特权哪能不用?同时嘱咐了司礼监和张鲸等人,先去南海子挑人。有那能种地的,选到皇庄开荒种地;不会庄稼把式的,挑身强力壮的到张鲸处务工。张鲸掌管的“大明内府集团有限公司”,过了年就开始扩大生产,不但消化了不少内廷闲人,还挺缺人手呢。
张居正见朱翊钧拿出皇庄的地安置京营兵,对吕调阳叹道:“皇上真英明之主也!”吕调阳想起前几代皇帝的做派,对比朱翊钧一年来的励精图治,也觉得这一届的皇帝还行。
结果等皇庄和张鲸选完了人,三万多人剩下的居然不到一半,这事就好办多了。而张居正对皇厂吸纳人口的能力大吃一惊,对朱翊钧开办皇厂的抵触之心又低了低。
......
待戚继光在南海子操练了几日,朱翊钧叫了他再次觐见。同时把张居正和谭纶、英国公、等人喊到武英殿,一起研究京营复建之事。
张居正的意思是仍将京营置于五军都督府之下,要从边将和外地卫所中武职选择可用的,并令兵部广询博访,不拘资格,但有才勇可取者、疏名具奏。然后以此为骨干,再建京营。
谭纶完全赞同张居正意见,以为武宗时外四家虽然后期也糜烂不堪,但现在京营已经全部推倒重来,必不会走到过去的老路上。朱翊钧听了不置可否,又问英国公和戚继光的意见。
英国公此次回家之后。对自家的两个儿子严令道:“我百年之后,咱家不得有子孙参政事或兵事,只做礼仪、伴驾等事,若有违反,非我张溶之子孙!”两个儿子已知今天在校场发生的事,差点吓尿了,听了之后直点头,并建议张溶将这条写入家训家规。
此刻听皇帝问起,张溶义正言辞的开始发表意见。那话说的云山雾罩,唠叨了一通一点干货没有。总结起来就两句:“皇上英明,圣谟深远;首辅高见,老成持国。”
戚继光见皇上看向自己,赶紧道:“臣武夫也,如何得预大政?皇上如何说,臣如何做罢了。”张居正听了,下意识点点头。
朱翊钧听了笑道:“元敬有统帅之能,倒也不必过谦。由京营观之,除九边外,这天下所有内地之卫所,俱都不堪大用了,可是?”张居正和谭纶对视一眼,都点头称是。
朱翊钧道:“朕欲振兴武备,若都像京营般从头来,可行否?”
张居正等听了都摇头。朱翊钧问道:“为甚么不可行?”
张居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