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的郁川其实没在晏无忧身边当多久的小厮,至多三个月左右,伺候得也不是特别好,就是哪怕没发生那件事,要是再久一点,晏无忧也是会厌烦的。
记得他们初遇时,晏无忧不过舞勺之年,十三岁左右的年纪,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少年,身着锦衣,眉目精致,被众人簇拥在中间。
七年后,他阴差阳错替嫁给郁川时也不过弱冠之年。那会子他整天花天酒地,面对家中突如其来的变故,反应不及,什么也做不了,
他甚至都是在郁川的提醒之下才知道,原来一切并不是突然发生的,是在很早很早开始,从陛下对晏无忧的爹起疑心的那一刻开始…
他之所以会被陛下宠爱,也是其中的一环。他越是不学无术,越是不堪大用,陛下反而对他越是放心。
记得晏无忧小时性子明明没那么顽劣的,不过后来是被身边的人一点点引导出来的,而他身边的人又从哪里来的呢,大多……都是陛下赐下的。
从一开始的逃婚也好,谋逆之心也罢,不过只是一个莫须有的名头而已,一切都只是上面那位一念之间的事儿。
一切都非常清晰明了了。
不过……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
晏无忧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郁川突然莫名追上流放路上的自己,为什么要给当时已经有点染病的他叫了几个大夫…
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对他很好,但平时又几乎从来不和他讲话?有时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人,好像在避着他,但有时候又总是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总是突然取下面具来吓唬他。
很难以形容郁川对晏无忧的态度…说好吧,又经常有事没事吓唬他,说不好吧,但因为他跟着,宴家人的流亡之途待遇好了不少。
崖州偏远,路途更是遥远,晏无忧就是在途中不幸染上的时疾。
他那时被安置在简陋的帐篷里修整,其他看押他的士兵几乎都不敢靠近他,躲他远远的,唯恐担心被染上。
但那会儿躲了他好一阵子的郁川又不躲了,他就守在外面,这次他没有故意突然拿那张脸凑很近吓唬他,也没有说一些奇怪的话。
他只是沉默的在外面守着他。
晏无忧那时看着他背影,鬼使神差叫了他一声:“郁…郁将军,此番可是陛下旨意?”
帐子外的郁川顿了顿,摇了摇头。晏无忧:“那…为何?”
流放的犯人不该有这般待遇,他们该戴着沉重的镣铐和木枷,赤脚行走,日夜不休,才能在约定的日期抵达流放之地。
郁川自己也沉默了。
看他那个样子,晏无忧心里一沉,如果不是陛下旨意,那便是他自己的意思。从重逢开始,他便对他又惧又怕,很少正视他,那时…
那时可能是命不久矣,过往的那些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都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开始诚恳的和郁川赔不是:
“从前种种,是我不对…”
郁川也不反驳,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却也不搭话,目光流连在过分削瘦的晏无忧身上,一直等着他说完了话,这才径直转身出去。
不多时,也不知道郁川到底是从哪里拎着一只看不出模样的野味现身,也不知道是什么小动物。
他沉默地在外面的小溪边处理尸体,又沉默地架着木柴,开始烤肉,最后又一言不发把食物送来给他。
当时的晏无忧病得有些重了,
压根已经吃不下东西了。
他在京都最繁华,也是最温暖之地出生,生下来便要有什么有什么,美人佳酿常伴左右,吃的穿的用的,无一不是最好的…
要一个在富贵丛中长大的小王爷去苦寒之地餐风饮露般活着,实在有些为难他,他是活不下去的。
哪怕不是死在流放途中,到了崖州也是活不下去了。这一点晏无忧心里明白,郁川也明白。
在拿到那只肥硕的野味后,晏无忧并没有独自享用,而是先哑着嗓子询问他的爹还有姐姐们可曾用过。
在得到他们还未曾的答案后,他借了郁川的刀,小心割下来很小很小的一小块,说他胃口小,只用这么点就够了,剩下的给他们拿去吧。
“其他的…劳烦将军了。”
晏无忧说着剧烈咳嗽着,喉头一阵腥甜,手掌心多了一抹刺眼的红色。他习以为常的攥紧手心,又对郁川重复了一遍。
*
那是他病亡的前一天夜里,郁川依旧抱着一把剑在外面守着,晏无忧又固执的说起白日里问过的问题,颠三倒四的和他道歉。
说他那时不过只是心虚,才会对他说那些难听的话,才会不愿意看到他。说来说去,最后又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这次郁川倒是没有再回避,他的背影像一座无言却坚实有力的山,他说:“我也…不知道。”
*
“夫君…”
在晏无忧蹙着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