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晏被群臣逼得无路可退,好不容易在内侍的搀扶下站起来,颤抖着手指着群臣控诉:
“你们想要逼死朕吗?”
为首的老臣毫不避让,高声疾呼:“陛下,臣等并非是想害您,恰恰是要保存您最后一点颜面啊!”
“北戎王已兵临城下、剑指长安,此时此刻,您唯有主动退位让贤,平息这场将起风云,方能得回些民心,不至于因先前犯下的过错而背负千古骂名啊!”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陛下眼下还有追回的机会,就莫要一错再错,若是踏入万丈深渊,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李景晏气的几乎发了疯,他目眦欲裂地怒吼道:
“放肆,放肆,乱成贼子!朕是天子!你们怎么敢……怎么敢集体来对付朕!”
御史台的忠臣们齐齐跪到他身前死谏:
“陛下!眼下正是我国百废待兴之时,国力空虚,如何能抵戎国千万精锐之师?再者,这数载间,因安柳之乱,百姓早已苦不堪言,饱受煎熬,怎能再经受这战乱之苦?”
“还请陛下退位,给天下苍生一条活路,给我大夏一条生路!”
御史台此番劝谏一呼百应,满朝群臣纷纷跪下来,朗声高呼:
“请陛下退位!”
李景晏怔住,他看着跪了满地逼他退位的群臣,目光沉黑一片,看不出情绪。
良久后,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笑得喘不过气,笑得癫狂无状。
群臣皆以为他疯了,却见他缓缓直起身子,两行清泪滑落面颊。
“哈哈哈……”
“你们一个个的……”
“一个个的来逼朕……”
他边哭边笑,目光破碎,疯了一般,扭头吩咐身边内侍搀他出去。
“刘喜,扶朕出去。”
说罢,在内侍搀扶下,跌跌撞撞便要走出大殿。
可群臣此刻个个义愤填膺,满腔不甘,哪里会让他轻易走。
他们不由分说拦住他的去路,不给他离开的机会。
“请陛下退位!”
他们今日是铁了心要逼他退位,李景晏能够感觉到他们的果绝。
“你们……”
当真是半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李景晏语塞,目光灰暗一片,被瞬间打倒了谷底,不见天日。
他被逼的无路可逃,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这一仗,他一败涂地。
踉跄着身子,他以袖掩住口鼻,咳得声嘶力竭,一抬手,鲜血满袖,殷红刺目。
他瘫软在内侍身上,剧烈喘息着:
“朕,答应颁布退位书,还有罪己诏。”
此言一出,全场目光闪烁,激动不已,司澧司楠更是喜极而泣,与众人一起高呼着:
“陛下圣明!”
李景晏气息微弱,面色惨白。
“那朕现在可以走了吗
?”
全场齐齐让出一条道,目送他离去。
“臣等恭送陛下。”
李景晏在内侍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走出太极殿,而后沿着白玉台阶拾级而下。
天高地迥,宫城浩大,他的身影宛如孤舟一片,在风雨中飘扬。
司露缓缓转身,耳畔步摇轻动,凤尾裙迤地璀璨。
她眸光悠远,看着李景晏离开的身影,看着他踉跄孤愁,此时此刻,仿佛天底下至怜至弱之人。
而然,她对他却生不出半点怜悯。
李景晏,一点也不值得可怜。
他这一生,双手沾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的鲜血,作恶多端太多,这是他应得的下场,如若不然,这天底下就没有公理可言了。
终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
*
李景晏在内侍搀扶下,走下九十九级台阶时,已是唇无血色,气喘吁吁。
他看着远处殿宇琉璃瓦上跳跃的浮金,眼前突然变得虚浮一片。
过往的人生宛如浮光掠影,不断浮现在眼前。
母后早亡,年幼失恃的他唯有不断强大,才能保住这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
珉王、澧王、德王,他们都在暗中虎视眈眈,想要将他的太子之位抢走!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将储君之位,拱手他让!
起初,他是想将他们一个个踩在脚下,让他们付出觊觎他这把龙椅的代价!
可后来,他渐渐被权力蒙蔽了双眼,犯下了太多恶行,一双手染满鲜血,再也回不了头。
他不得不承认,登上皇位,御极天下这条路上,他犯下太多罪孽。
可他拼了命地登上高位,抓住一切可利用的机会,无所不用其极,最终登上去后,上天却还是让他重重的跌下来,粉身碎骨、一无所有。
到头来,万千浮华都是虚妄。
天边红日西沉,余晖倾洒,遍野金芒。
他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