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露静静倚靠在软垫上,翘首望向窗外,透过回字纹的红木槅窗,可见外界深湛色的天,夜色浓重。
窗外,湘妃竹的影子漫随清风微微摇晃,灯影绰绰,回廊重重,石径幽深,阵阵塘风下,树影婆娑舞动,恬然清畅之感。
这中原府邸的布景,依稀让司露找到了回家的感觉。
她在北戎呆的太久,早已对家乡的一切魂牵梦萦,多少次梦回长安,梦回故里,但醒来却是一场空,而此刻,切切实实置身在中原的府宅中,竟生出一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感,着实令人慨然。
思绪流转,她转念又想到。
此处是城府,也就是原来平阳城太守的府邸,她来的时候,府邸中已然全是北戎的守卫,不见一个中原人,可见是呼延海莫占了此地。
那原本府中的太守一家被赶去了哪里?
还有整座城府的大小官员,被俘虏的士兵,还有他们的家眷、亲人,如今都在哪里?
还有一路上来,看到的那些十室九空的屋子,那些老百姓们都躲到了哪里,可有落得什么悲惨的下场?
司露不禁开始悲天悯人起来,忧思愈重,两道罥烟眉微微蹙起,脸上是化不开的浓愁。
门帘轻动,环佩轻响,灯影跳烁。
高大的人影应声而入,身后跟着端了漆盘的侍女,漆盘之上,陈放着清粥还有一些小菜。
呼延海莫端了粥碗,坐到床边,亲手喂给她吃。
“露露,你大病初愈,该吃些清淡的,这是我亲自让厨房备的餐。”
“来,你尝尝。”
司露只觉可笑,原来他久久未回,是在厨房亲自备餐。
何必呢?
觑了一眼他递过来的食勺,司露并未去喝,只是牵动了一下唇角,唇畔冷意尽显。
“放在此处吧,我自己能喝。”
呼延海莫拗不过她,只得将碗搁下,又吩咐侍女放下食盘出去,待侍女退却,他叹了口气,目光带了两三点乞求。
“露露,再相信我最后一次好吗?”
司露只觉他说的话可笑至极,目光冷得似冰,“呼延海莫,你想让我相信你什么?”
呼延海莫目光真挚,信誓旦旦道:“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好吗?我会处理好这里的一切,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简直荒唐。
司露不可能再信他了。
“满意的交代?”
她笑语泠泠,满目皆寒。
“呼延海莫,那你不妨告诉我,这城府里原本住的太守一家,如今被你安置在了何处?”
“还有,这城中百姓为何会遭难逃散,十室九空,你将如何对待他们,另外,那些被俘虏的平阳城守军,你又要如何处置他们?”
放虎归山吗?
心思缜密、谨慎深沉若呼延海莫,他不可能这么做。
他信奉的,必然是斩草除根的原则。
这才更令人可信、更符合他的性格。
果然,呼延海莫眸光闪烁,久久未有回应,留给司露的,唯有无声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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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海莫,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司露冷冰冰地对他下了逐客令。
呼延海莫无奈,但也不敢不遂她的意,让她再添忧闷。
“那你千万不要忘了进餐,晚些我让巫医再来给你瞧瞧,开些药补补身子。”
“不必了。”
司露冷声拒绝。
呼延海莫叹息,“露露,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
司露的眼神冷得似冰,“呼延海莫,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呼延海莫去执她手,那双手凉得似冰,怎么也捂不热。
“那我究竟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忧思?”
司露一点点将手从他掌腹间抽出来,与他划清界限。
“呼延海莫,你若想让我快活,就把我送回长安去,让我和大夏共存亡。”
呼延海莫摇头,好声又耐心地说道:“露露,你可知现在外面的局势有多乱,多危险,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离开我身边?”
司露垂下眼睫,隔绝与他所有的交流。
“那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呼延海莫感受到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眉眼间生出一抹伤痛,低下上位者的头颅,近乎哀求的口吻。
“露露,我说过了,此生都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的。除此之外,你要做什么都可以。”
久久的静默,屋内落针可闻。
良久良久,司露开了口,乌黑的瞳眸抬起来,长睫翻卷扑朔,带着挑衅的语气。
“呼延海莫,那我想出府散心,你准吗?”
他如何看不出,司露是故意让他为难,城中如今还未恢复安稳,动荡支离,自然是不让她看的好,免得又勾起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