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站在她们面前的夫人,褪去了浑身的绫罗绸缎与满头珠翠,她穿着的,只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一件白色法衣。
她的身形纤瘦,甚至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自然无法撑起这件衣袍,整个人脆弱的好似一阵风吹过,她便会被碾为粉末消散于天地之间。
那张清秀的脸上毫无血色,宛若一具失去了所有生机的行尸走肉。
唯独那双赤色的眼瞳里还闪着些许光亮,昭示着众人她还活着的事实。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人会将眼前这个形同槁木的女子与城主府内受尽千宠万爱的城主夫人联系在一起。
“诸位怎么不说话?可是被我如今这副模样给吓着了?”
城主夫人轻笑着抚上自己的脸颊,又自顾自的斟了三杯茶水,冲着宁栀几人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夫人生得本就貌美,我们又怎么会被夫人的样貌所吓到?
只是我们曾听说城主为夫人寻了不少天材地宝,可如今见夫人身体似乎依旧很差,所以有些讶异。”
“灵脉尽毁之人,即便用上再多的天材地宝,也不过是将清水灌入早已破败的杯子中,终究什么都不能留下罢了。
好在我是妖族,即便没了灵脉,不可修行,寿数却也比常人多出许多。”
城主夫人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丝毫不避讳自己灵脉尽毁之事,语气轻松的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城主除了派你们来保护我,可有什么别的吩咐?”
“没有。”
宁栀摇摇头,头上的栀子花瓣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起来。
“城主只是吩咐,近日城中不怎么太平,要我们守好夫人,只要夫人不出府,无论夫人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这话听着虽然是在替城主夫人着想,可此时此刻,见到城主夫人真容的陶娆与颜采笙却只觉得:
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变相监禁。
可城主夫人早已是一个灵脉尽毁的废人,她身上究竟还有什么,是值得赵城主这般防备的呢?
同为女子,陶娆与颜采笙对女子总是会有更多的宽容与共情,也不免在心中替城主夫人赶到不值!
说什么深爱夫人?!
真正深爱一个人会舍得对她处处防备甚至禁锢她的自由吗?!
不过城主夫人显然早已习惯了赵城主这等安排,听后也只是轻轻点点头,并未展现出丝毫不悦。
“嗯,你们放心,我本来也不想出府,不会叫你们难做的。”
此话一出口,莫说是陶娆与颜采笙,便是素来最会活跃气氛的宁栀也有了微微的愣神,不知该如何接话,也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眼前这个温柔脆弱又好似藏了许多心事的女子。
而城主夫人也不在意她们会不会回答。
就好像她们回答或不回答,对她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她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品着茶水,仿佛世间种种都与她无关。
城主夫人不说话,宁栀几人也不忍心打破这份独属于她的宁静。
不知过去了多久,这个安静的女子终于再次开口打破了这份静默。
“今日是朔月之夜吧?”
“是。”
陶娆仔细想了想,接过这个话茬。
“今日恰好是三十,也是浴火节的最后一日。”
“嗯,朔月之夜看不见月亮,诸位夜间休息时,可要小心些。”
城主夫人笑了笑,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不等宁栀等人再问,便如一个鬼魅的幽灵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留下宁栀三人面面相觑,用识海传音交流了起来。
颜采笙:【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我们什么吗?】
陶娆:【不知道,但是你们觉不觉得,夫人有些奇怪。
我也说不出哪里奇怪,但是就觉得夫人身上不对劲儿,可夫人看上去实在不像一个坏人。】
宁栀:【我也觉得夫人不是坏人,但夫人身上有古怪肯定是真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颜采笙面露担忧。
【要不要给江榆他们传个信,让他们小心些?】
陶娆:【不用了吧,江榆和明悟那边有大师兄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
这里毕竟是城主府,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背地里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
【陶师姐说得对。】
宁栀附和了一句。
【燕师兄那边不必太过担心,这点子随机应变的能力我相信燕师兄还是有的。
我们还是担心担心自己比较好。
我总觉得,夫人今日很反常,方才那句话更像是意有所指。
总之小心行事,到了晚上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