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五逸的邪刃,并不似阿曼那般决绝,刀光虽耀眼夺目,却没有什么煌煌神威,更像是春风润物,细微无声。
光芒中,王洛隐约听到了一阵笑声,一阵哭声,以及一阵细碎不成形状的对话声。
仿佛发生在很久以前的对话声。
“二哥,我来找你玩啦!”
“六郎?!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军机要地,不是小孩子的游乐场!等等,不要过去,那边是……”
“!!”
……
“二哥……那是什么?”
“……你不该看到,更不该知道。”
“我问你那是什么!!”
“……断指死士,青旗军的断指死士。家族从北境五十城挑选体质特异的孤儿,进行专门训练……”
“那分明只是个小姑娘!”
“她是这一批孩子里唯一一个有机会寄宿邪刃的小姑娘。血肉温养之法必须从孩童时开始,否则待身体发育完全再行植入,就是十死无生。”
“那这般邪法就不该存在!北境卫国公府,什么时候,竟要靠这种邪门歪道来维系威严了!?”
“时时刻刻!从先祖于乱世中拥立皇室建国,一直到如今这五百余年间,我们时时刻刻都行走在悬崖边上!时时刻刻都要不择手段来维系家族的存续!杨五逸你不是自诩早慧,又饱读诗书吗?你不是喜欢趁着先生不备,偷看家族秘史吗?那你可知道,家族过去曾几度面临灭顶之灾,全赖我们不择手段才能苟活至今!?卫国公,卫国公!你可知卫国公这三个字,对杨家而言是何等的不甘和屈辱!?伱可知杨家与甘家的兄弟之盟,是在何等窘迫之时无奈定下?前朝末年,杨家本是逐鹿群雄中实力最雄浑的一方,和前朝大军几度交锋,几度大胜,俨然已有鲸吞天下之势。然而在决战之际,甘家却纵容前朝主力借道入关北境腹地,大肆屠戮劫掠,令我们杨家腹背受敌,由此元气大伤!而甘家则借机斩断前朝龙脉,占据明州几处至关重要的战略关隘,一举席卷天下!我们杨家人错失良机,唯有在北境默默舔舐伤口。然而甘家人却几乎马不停蹄,带着近乎完好的主力禁军北上叩关!先祖无奈才与之定下兄弟之盟,于天下群雄面前俯首跪地,拥立甘乞星为帝,并发誓世世代代为其戍卫边境,由此才有了卫国公的封号。六郎,你当真以为这是什么荣耀之事吗?!”
“……我,还不曾看到这些。”
“那就去看!多看,多学,不要辜负家人对你的期待,也不要再像个小孩子一样,见到一点残忍血腥之事就沉不住气,哭哭啼啼!”
“我没哭!”
“呵,等你擦干净涕泪,再来嘴硬吧。”
……
“二哥,我又来找你玩啦。”
“你这小子,这几年是越发不像话了,让你奋发图强,你却把家族先生一個个气走……”
“我这不也没耽误吗?练气筑基,哪一项都没比二哥你慢,读书研学的本事更是遥遥领先!所以那群庸人何德何能作我先生?嗯,给九妹她们开蒙倒是蛮相称的。”
“行了,废话少说,又想来做什么?不会又是为了那个小姑娘吧?”
“二哥英明,正是为了她来的,怎么样,还活着吗?”
“她的死活,不该成为你关注的重点。”
“那没办法,自打那年见了她开膛破肚的模样,我到现在都偶尔会做自己惨死分尸的噩梦,像什么北境特产的杂碎锅、盐卤内脏之类,更是完全都碰不得。总之,知道她活着,我才能心里舒坦一点,念头通达一点。”
“那好,她还活着,你可以滚了。”
“别啊,难得我能过来找二哥玩,就这么急着赶我走?那下次大姐给你相亲的时候,我就全力推荐繁城显贵中,那些体重千金的大家闺秀。”
“我让你滚去那边,看完了就再滚!”
“哈哈,谢啦!”
……
“二哥,我又来找你玩啦。”
“找我也没用……那女子,我已经尽力了。”
“嗯我知道,培养断指死士的法子,本也不是什么延年益寿的正经功法。温养邪刃更是十死无生之道,何况她先天其实不足,当初是实在没得选,才把她的肚子剖开植入邪刃……然后仪式还多少受了我的惊扰,出现了些微残破,自然极大缩短了使用寿命。”
“邪刃之事,与你无关。”
“得了吧二哥,这几年我早把当初的事研究透彻了,你再怎么说谎安慰我,我听了也不会舒坦。”
“那你就,节哀顺变吧。我可以让你再见她最后一面,但你应该用不到那么矫情吧?”
“嗯我知道,那孩子虽然是我心结,但不能是我一生的心结,早晚我都要放下的。不过,我这次来,却不是为了简单的放下,我有个好主意。”
“……你从来都没有过好主意。”
“这次是真的!二哥,这几年我以养兵之术修行入道,钻研颇有所得,这一点你认吧?”
“……嗯,就连繁城学究们,也认可你的才华。你之前对家族培养死士的办法提出了诸多建议,我也大多都采纳了。但她的事,实在非人力能及。当然,或许有朝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