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秦桑能听见来自百姓中的哀哀之声,从帘子的缝隙里能看见茫然失措的百姓。
她在宫里能听到的少,但也听说京城的大多数男人都已经被征去当兵,只剩下了老弱妇孺。
她们惊惧,她们无措,她们像待宰的羔羊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秦桑心情有着难以言说的沉重。
车驾很快来到城门口,喧嚣的叫阵喝骂声灌入耳中,秦桑神色淡然中隐隐凝重,她提着裙子走在最前面,慕容直跟在她之后。
他的心情比秦桑更复杂。
一方面,他担忧像秦桑说的那般,墨忱卿不在墨家军中,墨家军不承认秦桑,那秦桑这颗棋子确实就失去了作用。
她失去作用,那该如何退敌?
这是个大问题!
另一方面,他又怕墨忱卿真的在墨家军里。
那样的话,秦桑确实能威胁他成功,可以墨忱卿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恐怕不会放过他!
矛盾的心情像是两把刀,轮流打击折磨他。
他快崩溃了。
终于登上城楼,站在城上往下看,只见数万兵将阵列森然,严阵以待,那气势,恢宏如滚滚天雷,慕容直一下子眼都热了。
世上真有这铁一般的军队?!
怪不得墨忱卿能打败东夷,若是他有这么一支铁军,一样也能胜利的!
他一时想得太多,一支冷箭自下而上朝他射来,虽然高度不够,但气势还是挺骇人的!
他吓得连躲都不会了。
旁边的梅德立搭弓上箭,瞬间将箭射出,两箭精准对撞,来箭被荡开。
慕容直送了一口气,赶紧在侍卫簇拥下藏入城垛之下。
“梅将军,射的好!”他颤着声,不忘笼络人心。
梅德立不似定王那般嚣张,该谦卑的时候,他还是保持着谦卑的美德的,“皇上没事吧?”
“没,没事。”
“没事就好。”他看向秦桑,道:“皇上,臣请将秦桑绑到城墙上。”
慕容直为难地看了一眼秦桑,“梅爱卿,真的要绑吗?”
“皇上,不绑,恐怕不足以威吓城下反贼!”
慕容直装出一副为难样,道:“阿桑,朕也是不得已,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秦桑哂笑:“我为鱼肉你为刀俎,何必惺惺作态?要绑你就绑!”
慕容直撇开了脸。
他终究还是想要脸的。
梅德立命人将秦桑五花大绑,吊在了城墙之上,然后命人喊话:忱卿世子妃秦桑在此,想要她活命,投
降退兵。
数百人一起喊,声音震天响。
一轮喊阵过后,城下的人回话,什么秦桑不秦桑的,赶紧弃城投降,不要再存妄想。
“城下可有墨家军首领?报上名来!”梅德立沉声怒喝,他的大嗓门被风吹到城下,吹出去很远。
墨辛端坐于高头大马上,哪怕是在阵列森然的数万军中,他也气势卓然十分突出,“某就是墨家军首领!某率墨家军前来支持吾皇诛杀奸佞,劝你迷途知返,不要再辅佐那叛臣贼子,免得落个一世骂名得不偿失!”
“简直胡说八道!当今皇上乃是先皇第三子,是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人!你阵中那老儿才是假的!梅某劝你不要再被他迷惑,将他献出换取你们的正经主母秦桑才是正途!”
梅德立喊声洪亮中气十足。
秦桑悬在半空,才不过两刻钟,肩膀手腕就有种要脱臼般的酸疼感。
她面无表情听着双方你来我往的口水战,甚觉无语。
再不开打,她就要被吊死了。
不过,就算开打,她也是死路一条。
在这城墙之上,她就是个箭靶子。
墨辛望着城墙上的女子,只见那女子一声不吭,太远,他看不清女子表情,但总
觉得她是视死如归的表情。
他正要说些什么,那女子忽然大声喊道:“我父皇呢?父皇,救我!三皇兄他好坏,不但抓了我,还要利用我想要杀了您!您快派人救我下去呀!”
这……这般大呼小叫,完全没有一点气度,这真的是把主子迷得五迷三道的那个女子?
墨辛心有怀疑,但并没有受秦桑影响,他道:“绑一个女子做筹码算什么本事?慕容直,你若想争皇位,大可跟你的父皇说,似这般忠奸不分谋逆篡位,你是会遭天谴的!劝你及早回头献城投降,自绝于城墙之上以谢罪!免得死无葬身之地!”
秦桑又喊:“父皇!父皇救我!”
老皇帝躲在万军之中,清清楚楚听见秦桑的喊声,心里十分不爽。
这丫头怎么回事?挺精明一个人,怎么会落入到他那逆子手里?
就算落入了他那逆子手中,她怎么能让自己成为棋子呢?她不知道这样会让他为难吗?
救吧,除了投降能保证她的安全,打起来她第一个被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