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欢喜将早饭安排在了荷香院的湖上凉亭里,这儿景色宜人,是夏季消暑的好地方。
考虑到如今天热,大家都没啥胃口吃饭,她特意叮嘱厨房做的味道清爽些,像今天吃的这凉面,事先在井水里冰过一遍,再拌上各种爽口的配菜调料,酸酸辣辣的,谁能没食欲?
几个孩子都吃的不少,江墉也夸了几句,焦大夫跟着道,“有荤有素,颜色也搭配的好,红红绿绿的,看着便胃口大开……”
许怀义边大快朵颐,便低低嘟囔了句,“要是能浇上两勺辣椒油,那才叫完美呢。”
其他人没听见,顾欢喜挨着近,闻言,淡淡警告的瞥了他一眼,心里却也惦记着种在湖田村宅子里的辣椒,哪天找个时间,回去摘些来吃,青绿的辣椒干煸成虎皮状,下豆豉炒肉片,她可以吃下一大碗米饭。
吃完早饭,江墉和焦大夫先行离开,孩子们又喝了杯鲜榨的西瓜汁,这才去书院了。
临走时,顾欢喜还给他们带上一盒新做的绿豆饼,嘱咐他们饿了就添补下。
韩钧亲自赶车去送。
有他来回陪着,许怀义两口子都心里踏实。
阿鲤眼巴巴的看着哥哥们都上学去了,瘪瘪嘴,满脸的委屈和渴望,“爹爹,想去上学……”
许怀义顿时又心疼又骄傲,赶忙抱在怀里哄道,“我家阿鲤真是个爱学习的好宝宝,只是你哥哥的书院,只要男孩子,不收女孩子呀,哎,哎,闺女别难过,爹爹还没说完呢,也有招收女孩子的学堂,但你现在年纪还小,得大一点人家才要,咱们先跟着你娘学认字好不好?”
阿鲤点了点头,只是表情还是委屈兮兮的,大眼睛里还泛着水光,看着就叫人疼的慌。
许怀义见状,只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只为博闺女一笑,于是又心肝肉的一通哄。
顾欢喜受不了这父女俩的腻歪劲儿,翻了个白眼,“去了书院,就没法在家里想玩就玩,想睡就睡,想吃就吃,想干啥就干啥了,要是不听话,还会挨打,每天还要有写不完的作业,现在你还想去吗?”
阿鲤听完懵了。
许怀义就见闺女之前脸上的委屈、难过、失落,统统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茫然过后,居然还流露出一点庆幸和窃喜。
那丰富的小表情……
许怀义努力压制着嘴角的笑意,悄咪咪的给媳妇儿点了个赞。
他最是见不得闺女难受,但他除了哄,没啥实质性的好办法,经常被媳妇儿吐槽没原则、没底线,要说家里能轻松拿捏闺女的,也就媳妇儿了。
不过,私底下,他也担忧,“媳妇儿啊,你刚才把上学说的那么惨,会不会打击咱闺女以后上学的积极性啊?眼下倒是让她不用羡慕哥哥了,可将来呢?万一厌学咋办?一会儿贬,一会儿褒,立场不坚定,容易影响咱做父母的威信啊。”
顾欢喜淡淡的道,“在这个世道,女孩子太勤奋好学了……才是悲哀。”
因为没有她们施展才华的舞台,越是好学,便越是不甘痛苦,倒不如没那份求学上进之心。
闻言,许怀义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后,心里顿时难受的不行,在后世,男女平等,都有接受教育的机会,都可以凭借勤奋学习,去追求梦想、去施展抱负、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但在这里,青云路只是男人们的特权,女子最好的安排就是相夫教子,最大的价值就是妻凭夫贵、母凭子贵,得封诰命、儿孙满堂。
他越想越替闺女感到绝望心疼,试图挣扎,“京城里,也有女子书院……”
顾欢喜郁郁的叹道,“那些书院就是给女子在出嫁前镀一层金而已,学的是琴棋书画,掌家理事,读的是女戒女训,顶多还有诗词歌赋,四书五经根本不在教学之列,咱们又不盼着阿鲤镀金好嫁人,去那种地方又有什么意义?况且,那些书院招收学生的门槛也高,不光对家世有要求,年纪也卡的很严格,只要十岁以上的,学到及笄,便结业回家嫁人了。”
许怀义听完,立刻没兴致了,皱眉想了想,忽地福至心灵,“咱可以请人来家里教闺女啊,叫啥西席,办个家学,让她教啥就教啥,四书五经、琴棋书画都可以学,男孩儿学啥,她也学啥……”
顾欢喜随口道,“那还用请外人?干脆我教得了……”
闻言,许怀义激动的一拍大腿,“对啊,我媳妇儿是学霸,啥学生教不了?瞧我笨的,竟还舍近求远,哈哈哈,媳妇儿,那以后,你就是咱闺女的老师了,德智体美劳,全都安排起来,咱闺女绝对不比男孩儿差。”
顾欢喜无奈的给他泼冷水,“可学了之后呢?女孩子又不能参加科举,学的知识没有用武之地,你觉得那时阿鲤心里就会舒坦了?若是没有见过光明,还能忍受黑暗,可你给他插上了翅膀,现实却不让她飞翔,岂不是更残忍?”
许怀义听的脸色都变了,那架势,大有要为了闺女而改天换日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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