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念到名字的瞬间,松井田是真的想吐了。
先前那个心怀妄想的同僚简直天真到可笑,一手培养出诅咒师集团的能是什么信男善女?
比起替他们解决致命诅咒,显然责问近期越发失利的任务完成状况才更符合管理层的利益需求——在这一点上,诅咒师与咒术师倒也没什么分别。
在松井田的沉默中,粘稠的组织液正顺着台阶无声蔓延,如同一张鲜艳而致命的红毯,即将热气腾腾地铺至他眼前。
高台上再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
在他成为这猩红地毯的一部分之前,那股力量再次接管了他的身体。
“比我预期中多了些胆量,很好。”
大人物低低笑了一声,是个女人的声音?
“让我们来回顾一下你近期的动向。”
卷宗翻页的沙沙声在大殿中响起。
像是爬行动物蠕动的鳞片,而那致命的毒液也将随之到来——
“两周前,你曾前往京都,是或不是?”
没有任何铺垫,没有任何预警。
松井田眼角突兀地抽搐一瞬。
那股力量驱使着他开口:“是。”
“很好,诚实是一种美德,”大人物赞扬道,“那么还请你告诉我,加茂家失守的秘库是否与你有关?”
加茂家?秘库?
根本不需要任何伪装,松井田露出了茫然无措的表情。
“不明白吗?那让我讲得更明白一些,”大人物耐心合上卷轴,“你闯入的手法很精妙,对术式的使用也相当谨慎,不过唯独漏了一点——所有曾在高专就读的学生都会留下自己的残秽存档,我靠这个找到的你。”
“但那保存在总监部……”
“一点小小的互帮互助,”大人物对着松井田迷茫的脸循循善诱,“不用担心,上面欣赏并保护你这样的人才,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过这个!他只是在某一天被要求前往京都,接着……
接着咒力被抽干大半,在旅馆昏睡一天后就折返东京。
迷雾笼罩着迷雾,迷宫嵌套着迷宫——诅咒师集团到底怎样与总监部达成合作?自己被天一教招揽是否确实是一个意外?降临于他体内的存在,这段时间发出的所有命令……
大人物观察着他那张空白的脸,终于确认他在其中不过是一枚最小最小的棋子。
“看来你也没什么用处,”她如此总结,向他抬起决定命运的那只手,“那么,往生快乐。”
在这短暂的一瞬,虽然这么描述有些奇怪——松井田察觉到,【降临】于他体内的那个存在“站了起来”,就像是离开一把座椅,他追随着祂的视线向后望去——
一个诅咒师撞进大殿。
或者说……滚?
因为那诅咒师明显已失去了常人的步态,比起行走,更像是被什么超乎寻常的意念鞭打着前行。
大人物被这突然的变化吸引注意,暂且放下了伸向他的死亡之手。
【不算太迟。】体内的声音如此评价。
那个诅咒师踉跄着跪倒在阶下。
“大人!大人!愿向您献上这神圣而伟大的一切!”
血污四溅,烛火照亮一张扭曲而狂热的脸。
松井田隐约记得这张脸,叫作川岛?川上?还是什么……即使在诅咒师里也最丧心病狂的那一个,隐隐有传闻说他似乎在研究什么秘法,近期实力大增。
……是那张残页?
被珍而重之捧在手中高高举起的残页,与通常古籍的枯黄不同,残页表面完整柔韧,并随着血液的渗入泛起猩红光泽。
那是件真东西。
大人物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的兴趣在此刻被提到今晚的最高点。
诅咒师也好,高专的卧底也罢,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随手就能处理——比起那些,眼前的残页才是虎杖香织出现在此的真正目的。
找到了……能够大幅度提升咒力水平的秘宝。
一开始,天一教的减员并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像这样的小教会,高层多年来批量制造了不少——搜罗有天赋的术士和野心家,通过操作使他们“自愿”定下束缚,做做脏活,定期报废。
直到制作咒具的后勤部门发来报告,称近期自天一教回收的尸体质量大幅上升,这才引起了虎杖香织的注意。
众所周知,术士体内能承载的咒力极限是固定不变的,因此咒术师一生能达到的巅峰几乎在出生时就已注定,这也是咒术界注重血脉传承的原因——但如今铁律被打破,且成功案例不止一个。
一定发生了什么,一定出现了什么!
而现在,那伟大的,能够改变世界格局的东西就在她眼前——!
虎杖香织并没有贸然选择接过,她能苟活一代又一代,靠得就是这份超乎寻常的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