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程泊辞并未察觉到孟韶的异常,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程泊辞主动同孟韶打招呼的一幕被蒋星琼尽收眼底,她看了孟韶一眼,等孟韶意识到的时候,蒋星琼已经挪开了视线。
多功能厅里坐了二十多个人,一多半之前都是附中的同学,彼此都很熟悉,孟韶看到蒋星琼走过去跟外班的朋友聊天,自己在会议桌上默默地找了个位置。
学校分配的指导老师就是一班和七班的英语老师,过了一会儿,她从办公室赶过来,挨着程泊辞坐下,开始介绍这次模联的流程。
“不知道你们初中的时候接没接触过模联,简单来说就是扮演各个国家的代表,按照联合国或者相关国际机构的方式和规则去探讨一些国际上的热点议题。”
英语老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但是呢,咱们这次还有一个任务,是给来参观的领导展示礼外的风采,所以为了不出问题,所有的发言和讨论稿都需要你们提前写好,再拿给你们各自班级的老师去打磨和修改,咱们今天主要的任务,就是商定一下我们到时候讨论的方向。”
说到这里,她轻轻拍了拍程泊辞的肩膀:“组里老师定下的议题是残疾人就业,我昨天让程泊辞试着写了一下发言初稿给你们打个样,来,泊辞,你说给大家听听。”
程泊辞“嗯”了声,随手翻开面前的笔记本,从孟韶的角度可以看到,空白的纸页上并没有完整的文段,只写了几个用来提示思路的词组。
他陈述观点的时候非常自然,甚至可以从细微的语气变化中听出他什么时候在思考,什么时候在引述看过的资料,因为的确不是背稿,所以也没有流利到僵硬的地步。
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他露在口罩外面的半张脸看,孟韶将目光下移,停在了程泊辞敞开校服外套露出的白衬衫上。
随着他说话时产生的气流震动,衬衫上的扣子也随之产生了轻微的起伏。
他说话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干净又沉稳。
孟韶想如果自己是英语老师,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场上最重的角色交给他。
英语老师离程泊辞近,自然也看到了程泊辞清疏的笔记本。
听完之后,她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们要是都有程泊辞这个水平,能临场发挥到这种地步,咱们也不用提前准备了。”
接着又说:“除了程泊辞刚才说的几点,还有人有补充吗?因为你们到时候都需要围绕这个主题写发言稿,现在先帮你们拓展开思路。”
蒋星琼率先举起了手:“老师,我有想说的。”
英语老师点点头,蒋星琼便道:“除了程泊辞刚才说的政策建议之外,我们还可以思考一下,保障残疾人就业的政策在执行过程中会带来哪些问题。”
“能不能举个例子?”英语老师往下引导。
蒋星琼卡了一下壳,然后说:“具体的情况我不太了解,还没想到,可能需要回去查一下。”
“别人有没有想法,”英语老师注意到孟韶像是有话想说,“你觉得呢,孟韶?”
冷不丁在这种全部都是好学生的场合被老师点到名字,孟韶略带慌张地站了起来。
有人发出了善意的笑声,英语老师也笑了:“坐着说就行。”
孟韶不好意思地坐下,轻声细语道:“是这样的,我家附近有一个邻居叔叔就是残疾人,我们那边也有这种安排残疾人就业的政策,但是他每次都会在单位完成残疾人就业指标之后被辞退,第二年再被聘用重复这个过程,相当于这个政策最后只是流于形式,并没有起到真正的作用。”
程泊辞抬了下眼皮,也朝孟韶的方向看过来。
英语老师赞许道:“对,基层难落实确实是一方面,身边人的经历的确是更有说服力的。”
别的班的同学也都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点起了头,有人被孟韶的发言启发,也提出了另外的思路。
英语老师边听边记,在最后做了一个全面总结,又提出一些注意事项,让大家回去写稿。
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还没放学,你们要是想回去开班会就回去,不想可以在这边上会儿自习,我还有课要备,先回办公室了。”
英语老师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之后,一个男生说:“我不回去,我们班主任肯定在做考试总结,我一回去她保准得骂我这次政治大题没背的事儿,反正我回来选理,背它干吗。”
旁边的同学提醒道:“那保送名额你也不要了?这几次考试可都要全科赋分的。”
男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想学工科,也走不了保送啊。”
于是多功能厅里又响起了一阵关于以后上大学选专业的讨论。
孟韶暂时还没想得那么远,而且也跟他们不熟,便在喧闹声中,从身后的书包里拿出大课间发下的一张地理卷子写了起来。
虽然笔尖正在经过地球上的无数山川河流,但她的注意力却全部都在坐她斜对面的程泊辞身上。
耳朵仿佛可以过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