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深蓝近黑色的领结,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一个红色的小方纸盒子中,能看出来盒子已经旧了并不是和领结很配套,瑞德摸了摸领结,柔软的材质应该是纯棉中掺了羊绒料。
思嘉不敢看他的反应,干脆低着头脚踢着地上的枯草。
“这是你做的吗?”瑞德少见地摆出了认真的表情,脸上不再挂着漫不经心的假笑。
“不是我做的,是纺棉机做的。”思嘉刚一张嘴就后悔了,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蠢话。
瑞德轻轻笑了一声,随即便将领结系在了领口,“我很喜欢,谢谢你。”
思嘉抬眼看了一眼,领结做的正对称,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黑亮黑亮的。
不好,看着更帅了。
“咳,那个,瑞德,今天找你来是有些事想问问你。”思嘉摸了摸鼻子说,“我们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谈。”
“怎么,你突然想通了,愿意与我发展一段浪漫而刺激的隐秘之爱吗?好了,你不要飞眼刀给我了,我开玩笑的。”瑞德严肃不了几分钟,便又恢复了不正经的模样。
瑞德带思嘉来到一处没人的巷子里,对她说,“好了,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的,我有时候和谁想谈一些隐蔽的生意就会来这里,你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商量呢?”
“唉”,思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样子,“这事也是梅兰妮一厢情愿了,我也就是象征性地帮她问问罢了,她最近看城里难民这么多,又存了让难民去耕荒地的想法,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的爱心,明明都自顾不暇了,罢工刚按下来竟又想着要养难民了。”
瑞德却从这话中捕捉到了一些问题,“乡下荒地很多吗?是……黑人跑了?”
“嗯,有一些,但塔拉还好。”思嘉不想与他聊这个。
“罢工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个冬天经历了很多事吗?”瑞德继续问。
“哦,那个只是工人被居心不良的人煽动了,没什么事已经解决了。”
思嘉说的满不在意,但瑞德知道罢工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事,眼下邦联军节节败退,邦联州内经济濒临崩溃,身处社会底层的黑奴们是最不好过的,出逃不过是他们在找寻一条活路罢了。
“你们想向我借粮吗?思嘉这可不符合你平时的谈生意的水平啊,你怎么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想法都亮出来了。”
谈生意当然要先围着对方的需求聊,谁要是先亮底牌谁就输了,思嘉一直很擅长这套技术,甚至可以说是无师自通的。可是今天他听到瑞德这样质疑她却只是瘪着嘴嘟囔一句,“谁跟你谈生意了。”
“原来你是在与朋友谈心吗?好吧。”瑞德在巷子边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然后突然问了一句不甚相关的话题,“你最近有看过报纸吗?”
“我不爱。”报纸也是一样的。
“是了,那你一定不知道谢尔曼在报纸上对邦联州立下的那些恶毒的屠戮誓言了。”
“哦,瑞德……”
“谢尔曼在报纸上放出狠话,他说他就是要让整个佐治亚州都鬼哭狼嚎,就是要让整个佐治亚变成地狱,就是要让所有佐治亚人——不管男女老少,不管穷人和富人,都感受到刻骨铭心的痛苦,他的军团将为毁灭佐治亚州而后快。”
“你——”思嘉突然看不懂瑞德了。
“我也看不懂我自己了,当我看到这句话时,我感觉屯粮也无法让我快乐了……其实这种战争宣言,是很常见的心理战术,打击敌人的后方支持力量,让敌人从内心中恐惧战争……但是我知道,谢尔曼不是说说玩的,他一直是来真的。”
“我们……我们会输吗?如果我们会输,那就赶紧输吧,我到现在也不懂这战争是为了什么。”
“思嘉,你愿意做这件事吗?我的意思是说,你个人也支持威尔克斯太太救济难民吗?”
思嘉想了想说,“其实……原本我是不愿意的……这种事情,难民……感觉跟我很遥远的,但是我刚刚听你说谢尔曼的那些话,那个无耻的恶魔,若是能给他带来一点点阻碍,我也愿意做这些事了,真希望哪天能当面崩了他的脑袋,这个魔鬼!”
瑞德笑了起来,笑得很畅快,“太好了,我们之间又多了一个共同点呢,我们有了共同痛恨的一个人呢。”
“哦,算了吧,瑞德,这算什么”,思嘉满不在乎,“全邦联州谁不痛恨谢尔曼呢?这算什么共同点。”
“不不,那可不一样,”瑞德将头摇地很得意,“在别人身上那是很正常普通的,但在我们俩身上,那是非常珍贵难得的,谁让我们是那么臭味相投的伪君子呢?”
瑞德答应了出粮救济难民,这倒是真的出乎思嘉的预料了,原本她不过是以这个事为借口想要见见瑞德罢了,压根没料到他会答应。当然了,瑞德也是讲了一堆条件的,例如要与难民签订协议买断其战后三年的劳动所得等,这些投机的细节他这个大投机商自然是会想的周全细致的,不可能让自己赔钱的。
难民是要进行筛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