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哥你们去哪儿。”眼见着两个人即将走到楼梯口,一直仿佛局外人的韩庆宇对着曾栾背影喊道。
已走出十几米开外的曾栾硬邦邦地朝韩庆宇丢过一句:“不许跟着。”后便再也没说话了。
恩荣本就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想要找老师公开一切,顺便遂了曾栾的心愿,拆了二人之间这份被老师强行安上的隐形关系,甚至连他最在意的助学金都不打算要了,但曾栾莫名火大的行为,着实令恩荣郁闷不已。
虽然被曾栾强行拉着,脚下忙跑不叠地跌跌撞撞,但恩荣还是想要知道曾栾到底要拉着自己做什么,便也不挣扎地陪着他冲出了教学楼。
目的地恩荣并不陌生,是副楼。
平时体育成绩一塌糊涂的恩荣,此时已经腾不出脑子思考曾栾为何会带自己来这里了,只弯着腰,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那只从一开始毫无反抗地被曾栾牵着的手,此时却成为了恩荣不让自己倒下的唯一支撑,抓得紧紧的!
教学楼副楼大多为后勤保障所用,体育器材、办公用品、破旧桌椅等,都会一股脑地被塞进副楼一楼,副楼的二楼则是学校后勤部的办公室,正值上午餐厅备餐最忙之时,此时的后勤部也几乎听不到任何响声。
曾栾将恩荣带到当初自己被关的小仓库门前,松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熟练地打开了那把略显破旧的小锁。
恩荣惊讶地看着他掏钥匙的动作,更无法形容当自己看到他竟然打开了只有学校老师才有钥匙的仓库门时,嘴巴张得有多大。
门被打开后,曾栾见恩荣傻傻杵着不进来,便又拽了他一把,把门反锁上。
他不会是,想灭口?!
“你……带我来这干嘛?你不要乱来,这里是学校!你……你要是敢把我关在这,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恩荣嘴巴哆哆嗦嗦,将一串狠话放得像是在坐坑洼路似的,疙疙瘩瘩气势全无。
“让你冷静冷静。”曾栾进来后将他前不久刚刚躺过的“床”胡乱清理了清理,闭眼躺了下去。
恩荣见状环顾四周,心里坠坠的,他先是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异常后,便小心翼翼地靠近曾栾睡着的地方。
接近正午的秋阳发挥着他一天之中最为强劲的温度,阳光透过副楼高高的窗户透射而来,房间的昏暗在灿灿的暖阳之间映射出一条条边界清晰的光线,像是科幻片中的光驳那般,中间还跳动着细微的尘土。
他悄悄地站近曾栾所躺的床边,所谓床,不过是七八张破旧桌子拼接而成的一片可供人躺下的桌面而已。他先是装作不动声色地斜过眼角瞟了一眼,见对方眼睛此时闭得紧紧的,跟本看不到自己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挪正姿势,肆无忌惮地转过头看他。
恩荣知道,这是自己今天之内第二次这么近距离地、毫无掩饰与顾及地观察或欣赏曾栾的脸,但他不太明白的是,自己平日里独善其身、冷淡从容的生活信条,为何总在遇上曾栾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矫情、毒舌以及爱管闲事,甚至今天还会对着这个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多少好脸色的人发呆。
就如今天,他完全可以安然地接受曾栾独自揽下的责任,但他却费尽心思一味地想要与他一起分担事情的后果,再有就是自行车事件……
恩荣顺着思绪一直捋、一直捋,捋到最后,一个令他极为害怕的结果渐渐浮上脑海。
“看够了吗?”曾栾睁开眼睛,对方出神地望着自己的模样,使他心中升起了一丝隐隐的不舒服。
思绪被强制唤回,恩荣大脑产生了片刻的空白,他的眼神自曾栾脸上木然地移开,正巧落在斜前方立着的一扇破旧的窗户上。
窗棱破旧,但还残留着两片未被砸破的玻璃,而此时玻璃上映着的,正是恩荣那张茫然无措的脸。
他望着自己反射的影子,忽得发觉镜中的自己眼神竟在错乱中与某个人极为相似!
恩荣浑身经不住的一哆嗦。
那是一个多么令他反感、恐惧,又逃无可逃的眼神啊!
庞庆麟。
恩荣至死都不愿提及的名字,可此时,这个名字,以及这个名字背后的脸,竟然如此清晰地、莽撞地重新回到他的大脑里。
可实际上令恩荣崩溃的并非仅仅只是庞庆麟这个人,而是恩荣看到玻璃镜中自己看曾栾的眼神,竟然和庞庆麟看自己时不无二致。
恩荣听到,自己一直以来维持的平和世界,已经有了裂缝的声音!
曾栾似乎看出了恩荣的不对劲,敏锐地坐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恩荣仿佛没听见般,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竟然如此难看!
“你不会是哭了吧?”曾栾不可思议地反问。
恩荣回过一点点思绪,但眼泪在撞见曾栾的那一刻,彻底决了堤!
曾栾见状吓得哇哇大叫,猴子似得从“床”上跳下来:“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