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事体大。 事缓则圆。 康熙看着四阿哥道:“等回到京城,你可以往八旗司行走,核查无产旗人,另行造册。” 四阿哥应了,想到京城四下里讨生活的旗人,也是带了忧心。 按《八旗疏例》,旗产旗田不可以变卖。 这是给旗人的保障。 可是入关几十年下来,旗人不事生产,坐吃山空,抵押转移旗产就成了常有之事。 还有就是早年赌博风气盛行,倾家荡产的人也不在少数。 就比如福松的祖父,就是被人勾着赌博,失去了大半产业,否则即便除了宗籍,也不会落魄到儿孙在亲戚家寄养。 可是求亲靠友,也要靠得上才行。 血脉繁衍了几代人,没有能指望的亲朋呢? 就只能琢磨歪门邪道。 “汗阿玛是要增建旗房么?” 四阿哥问道。 康熙三十四年的时候,沿着内城的城门外校场,划了不少空地出来,建造了一万六千间旗房,分给各旗的无产旗人。 只是数量有限,每旗分房两千间,其中一千五归满洲,五百归蒙古。 康熙摇头道:“不是根本解决之道。” 反而会有不好的风气,让大家更敢售卖房宅。 发还盛京分田种地,是解决之道,只是还要有合适的说辞,否则容易引起不平。 见识了京城繁华,如今这一代旗人都是京城出生,京城长大的,不会乐意去盛京的。 要在盛京增加旗缺跟兵额,而后补缺旗丁家属随之迁往盛京。 还有些爵位低的远支宗室,也可以迁回盛京安置…… * 京城,翊坤宫西次间。 地上铺着垫子,九阿哥跪在垫子上三叩首。 他身上簇新,枣红色的宁绸夹丝绵大褂,底下也是同色的靴子,头顶着黑色呢帽,帽正是大块的珊瑚。 腰间是舒舒亲手绣的“五福捧寿”珊瑚钉珠腰带,没有像平时那样系一串的活计,只有一对金色缂丝葫芦荷包。 宜妃眼睛湿润,起身扶了九阿哥起来,道:“一年一回,竟是这么多年了。” 这也是宫里规矩了。 自皇子六岁分宫,即便是亲生母子之间,一年能见面的时间就几回。 皇子生辰这一日是一回。 要是皇子年岁小还罢,母子还能说上一两个时辰,留顿饭,可九阿哥是成丁皇子,即便过来请安,能在翊坤宫逗留的时间也有限。 翊坤宫除了宜妃,还有些年轻的贵人跟答应,需要避嫌疑。 宜妃拉着九阿哥在炕边坐了,道:“阿哥年岁大了,不需要我啰嗦什么,往后多爱护自己就是。” 九阿哥道:“您放心吧,儿子会好好保养的,长命百岁,到时候带了您的玄孙彩衣娱亲……” 宜妃乐不可支,道:“那我不是成妖精了?” 九阿哥摇头道:“那也是大清国最好看的老太太,旁人比不得。” 宜妃笑容止住,瞪了九阿哥一眼,道:“什么老太太不老太太的,不会说话少开口!” 九阿哥立时做了个闭嘴的动作,道:“再不说那个字儿了,到时候您依旧是最好看的娘娘。” 宜妃这才心满意足,看着自己的新指甲套,道:“还是闺女好,瞧瞧舒舒的礼多熨帖。” 金镶宝石的指甲套,镶的是粉色碧玺,衬着手指头更白皙了。 九阿哥看着宜妃的指甲套,嘴角抽了抽,外头都说男人难做,因为要夹在生母跟媳妇中间。 自己这里倒是也难做了。 往后再给福晋找粉色料子的时候,娘娘这里也别忘了,也当孝敬一份。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这应该就是娘娘越活越回去的缘故吧? 宜妃不知道,自己已经露了底,问起五贝勒府的“洗三礼”。 五阿哥不在京城,没有大操办,可是亲族也少不得过去,是舒舒帮着操办的。 九阿哥听舒舒说过,就学了一遍。 “让舒舒好好歇,前几日就累着她了,滋补的药是不是也该用了?” 宜妃道。 九阿哥点头,道:“太医给诊了脉,方子也调了,您不用惦记,您这里是不是也补起来?石斛茶眼下不合适了,福晋那边又叫太医配了红枣阿胶茶,您这里请完平安脉后,问问太医,没有冲撞的话,也换了那个喝。” 这个茶叶,前天舒舒入宫请安时,就带来了。 宜妃点头道:“已经问过太医了,说是正合适,听舒舒说,你喝红枣枸杞茶?” 九阿哥点头道:“中秋后开始换的,温补的,正合适。” 宜妃心里不免犯滴咕。 红枣补气,这个不用说。 枸杞…… 这个好像是补肾的。 哎,九阿哥的身体还得慢慢调理。 有了两个嫡孙,她也没有催生的意思,只对九阿哥道:“结发夫妻,最是难得,尤其舒舒还是这样人品,你们就算想要再生孩子,也缓两年,别着急,省得伤了身体。” 九阿哥忙道:“儿子大了,心里明白呢,您别操心这个了,好好操心十七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