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年丰生他们也要种痘,可是‘水苗法’也好,‘旱苗法’也好,都不是万无一失,我想起一件事来,那是四、五岁的时候,有一次跟阿玛去南苑看牛圈,而后牧人安排他额涅给我拿奶皮子吃,我看到了他额涅手上有疤点儿,当时问了一句,说是小时候被痘牛传的,不过因祸得福,后来京城痘疫,她家里没了好几口,她都没传染上……” 这个牛圈是真的存在的,隶属庆丰司,只是前些年挪到皇城里了。 其他的,则是舒舒编的。 四、五岁,记忆恍恍忽忽的,可进可退。 牧人的老额涅,这个年岁,就算找到这户人家,老太太也未必在世。 福松立时明白了轻重,却没有想到功名利禄上,只当是舒舒为了丰生几个,才这样用心。 他问道:“姐想要试试更稳妥的种痘方法?” 舒舒点头道:“眼下的人痘,即便温和许多,可是也有伤亡,我不敢想,顶好在丰生他们兄弟种痘之前,找到更安全的法子。” 福松聪慧,想到关键之处,道:“姐没有让阿玛盯着此事,是担心功成了,功绩太高?” “人痘”推广了十几年,还没有得全功,就是因为成本太高了。 成熟培育的痘苗要十来两银子,除非是乡绅富户,否则百姓人家压根就种不起痘。 要是真的换成痘牛身上的痘,这收集起来,就比痘年才能采集的人痘方便多了。 舒舒点点头,道:“所以此事你来‘发觉’,过后九爷私下里请旨,看怎么试看,要是真有功绩,大头就敬皇上。” 小头的话,就是九阿哥跟福松身上。 福松起身道:“我晓得了,姐你放心吧。” 要师出有名,还要速度快。 姐弟自有默契,就撂下此事。 九阿哥从园子里回来,听舒舒说让福松去收牛奶,看了眼外头天色,道:“这大伏天的,折腾福松做什么?府里闲人那么多,叫旁人盯着就是了。” 舒舒道:“找个由头罢了,怕人闲着难受,给他找点活儿,分散分散精神。” 九阿哥也晓得福松对科举抱着念头,即便自己前程有了,也是手不释卷。 每次张廷瓒在府里的时候,福松都要跟着学习一二。 他想了想,道:“未必是坏事,汗阿玛之前叫人查过宗室跟觉罗的生计,晓得不富裕,以后也会叫人查这些已革黄带子的,说不得会有恩典。” 舒舒听了,不由心动,忙道:“什么恩典?会让回宗室么?” 九阿哥也不敢肯定:“应该会加以甄别,酌情给与恩典,有些应该会让回。” 否则这嫁娶都成问题,娶了包衣女,嫁给包衣人家的,都不是个例。 长久以往,这血脉就要混了。 舒舒道:“不管如何,总要给一条出路,这宗室不让乡试了,也是堵死了最后的出路了。” 九阿哥道:“汗阿玛宽仁,既是不准科举了,那肯定要增加宗室缺跟觉罗缺的。” 舒舒点头。 前提依旧是回宗室,否则再多的缺额,也跟福松他们没有干系…… * 南二所,正房。 八福晋洗了脸,对着水银镜仔细看着。 不是错觉,经过大半月的涂抹,疤痕处就是有些浅了。 自从跟太医确定了这外用方子可行,她就鲜少出门了,每天早晚都敷三七膏子。 如此一来,这消耗也大了。 八福晋看着身边的嬷嬷,面上带了为难,道:“嬷嬷……” 嬷嬷道:“福晋,这是一个机会,求人不是坏事,八爷与九爷他们兄弟如何是他们兄弟的事,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也不会为了此事训斥那个;福晋这里,却正缺个与九福晋和解的机会。” 人人都晓得九阿哥与九福晋手中有石斛与三七这两种。 前阵子,还有外地大员专门过去求药。 八福晋垂下眼皮,揉着帕子,道:“像眼下这样,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 嬷嬷看着八福晋道:“福晋,您也不能老猫在府中,等到回头脸好了,还是要出门的,到了人前,总要面子情过得去……” 现下不去人前,可是还有太后处。 八福晋不肯低头跟九福晋化解嫌隙,那叫太后怎么看呢? 会不会觉得她冥顽不灵,不思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