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拿着单子,陷入沉吟。 好一会儿,他道:“怎么个说法?” “每家一百两金子,要是有想要宝石自备或者另外添银子……” 九阿哥回道。 康熙沉默了。 现下金银兑换,是一两金,十两银。 百两金,就是千两银! 明日是喀喇沁郡王进宴,康熙会在宴后赐公主、额驸白金彩缎。 白金,自然是好听的说话。 赐银。 公主夫妻两人,每人白银一千两。 这只是一条腰带的钱! 康熙想起九阿哥之前的混账话,有些不自在。 好像跟蒙古王公比起来,朝廷确实不富裕。 “回京后,你去造办处当差……” 康熙递回单子,有了决断。 九阿哥先是欢喜,随后带了怀疑:“汗阿玛,您这什么意思?那这些算内造办的活计,还是儿子私人的活计……” 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不是白忙了一场。 康熙瞪了他一眼:“什么造办处的活计?内务府还卖腰带么?” 九阿哥这才美滋滋道:“那就好,汗阿玛不晓得……儿子穷死了,这些日子人情走礼用的都是董鄂氏的嫁妆……儿子这面上抹不开,她是个不计较的,可要是我岳父、岳母他们晓得了,那多不好意思……儿子平日里腰板都挺不直,要不然那不成了软饭硬吃……” “行了,别哭穷了!再唠叨,年底赐银减半!” 康熙毫不留情的说道。 九阿哥闭了嘴,带了惊诧的看着康熙。 不是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自己这汗阿玛,还真是铁石心肠。 比自己脸皮还厚! 晓得儿子吃软饭,竟然默认了! 等到回到自己院子,九阿哥就忍不住低声跟舒舒念叨着:“爷发现汗阿玛不只是节俭,还小气……怪不得稀罕老三呢,这老三不仅随了钟粹宫娘娘,也随了汗阿玛,就是嘴上大方……” 屋子里没有旁人,又是夫妻被窝里的小话。 舒舒就没有扫兴的说教,反而带了几分兴致:“爷为啥这么说?” “儿子都这样穷了,他也当没听见……换做旁人家,谁家当公公的好意思让儿子花销儿媳妇嫁妆?” 九阿哥撅了嘴。 舒舒拉着他的手指头,摸着他手心中的薄茧。 自打晓得要随扈出来,他就每天在阿哥所加练弓箭。 不想在外头露怯,也不想要让康熙失望。 这也是一种很奇怪又寻常的现象。 越是不被父母重视的儿女越孝顺,希望得到父母的认可。 感觉像是有限定对象的讨好型人格。 “这不是阿哥多么?估摸皇上不好开这个先河……” 舒舒不好火上浇油,只能这样规劝。 九阿哥闷声道:“是亲儿子,又不是捡来的,开一回先河怎么了?他又不是没开过…… 老大那是长子,听说拉弓射箭都是汗阿玛手把手教的,就凭着这个,老大还不玩命儿的练?不比兄弟们强他也不好意思…… 再有老三,小时候说话晚,结结巴巴的,汗阿玛就带着他读书,一遍一遍的,将他这毛病扳过来…… 老四那里,不用说了,八旗哪里流行过童养媳?破了先例不说,永和宫娘娘好好的立在那儿,汗阿玛倒是将老四当成是没娘的孩子,生怕受了委屈似的,有一年汗阿玛北巡出来,都到密云了,收到宫里折子,说是老四发烧,就连夜快马回宫……确认了他四儿子没大碍,才又出来…… 太子爷那是心尖子,生活起居,事无巨细,都要过问……” 说到这里,他翻身将舒舒搂在怀里,音量越发低:“爷真是奇了怪了……这要是主母重视嫡庶,还说的过去,亲疏有别,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与旁人肚子里出来的当然不一样……当阿玛的,又不自己怀孕生子,怎么待骨肉也分了嫡庶……” 这个想法要不得! 虽说舒舒眼中,并没有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意思。 可是也受不了九阿哥这种均嫡庶的想法。 这……会损害到她的利益! 舒舒仔细想了想,道:“婚姻,本就不是两人之事,而是两家之事……女方置办嫁妆,将教养了十几年的女孩好好的嫁出去,结果到了夫家,妻妾无别的,那是什么道理?嫡庶之别,看似不公平,可也是另一种公平……” 九阿哥脸上还是不赞成:“爷当然晓得婚姻是两家之事,也晓得夫妻匹敌,可汗阿玛是皇帝,那不一样……” “可是皇上也有需要人帮扶的时候……” 舒舒梳理着康熙早年的事:“当年世祖皇帝与皇上父子两代幼主临朝……宗室王爷权重,辅臣跋扈,地方动荡,有倾国之忧……最后皇上能顺利亲政,也有赫舍里与钮钴禄两族倾力效忠之故……” 所以元后赫舍里氏的选定,是太皇太后在平衡四大辅臣势力,加重文官出身的赫舍里家的势力。 孝昭皇后这里,也是为了平衡。 平衡新旧势力之间的分量。 到了佟皇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