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以我那孽徒为首的年轻修士,都力主开放结界,是我啊,我这个老顽固,老家伙不同意啊。这些过错啊,都在我一人身上。” “那我为什么不同意呢,真的是因为一己私欲吗?倒也并非如此。诸位道友,实则是我有几个隐忧未解,所以才迟迟不能放开结界。” “这隐忧第一点,就是修士的等级,元炁大陆真的能撑住吗。当年的道统之争,不就是因为大修士们所耗费的灵脉资源太过巨大,几乎抽空了所有的灵脉,让天下道统干涸,才会有魔修产生,才会有道统之争的劫难么。” “倘若再次放开,万一有化神修士再次晋阶了金仙道统,那这些修养生息了十万年的元炁大陆,还能不能撑住呢?” “隐忧的第二点,就是元炁大陆之外,到底有什么不可知的危险。这十万年,我们过了太久的太平日子,但当初被修真界两次大战驱逐的那些修士、还有元天灵兽们,到底怎么样了,他们还是否记恨当初的事情呢。” “一旦接触了结界,我们就要面对这些不可知的未来。可诸位道友们,各宗门世家,真的准备好了么?” “第三点的隐忧,就是这大陆结界乃是上古九圣以献祭了金仙修为才勉力构建而成。一旦我们解锁破开,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不是我这个老家伙推诿,就算我们所有的化神修士拼命去拉,也真的不能复制出第二个结界禁制出来。所谓拆它容易建它难。” “这个破罩子啊,有人嫌它,有人恨它。可它毕竟为我们遮风挡雨了十万年,不客气的说,连我在内,在座的所有人,以及你们背后的门派,都受惠于这个结界。那我们要拆开这个结界,从此之后,风雨自担,这件事就由我们决定,它真的公平么?” “那些弱小的宗门,是否也愿意开放结界呢?” “还有那些日常我们不怎么去关注的凡人界,他们又是否愿意面对那些结界外的风雨呢?” “每当想到这些几乎从未发声过的亿万苍生,我总是在犹豫,总是在不忍。孽徒不孝,总是讥讽我,说我这是假慈悲,没有人能管得了天下众生的事,就算是神仙,也不行。” “他说,天道有常,悲喜自担。这天下人的事,就交给天下人。昆仑,承担不了那么多。我总觉得,既然这破罩子,可能没个一千年,自己就得碎了。那多撑一天,是不是会好一点呢?” “于是,我坚持要维系这个罩子,坚持要平衡各大门派的现状,希望它能在坚持的长久一点,稳健一点,能多给大家留一些时间,就多一些准备的机缘。这就是我的私心所在。” “所以,今日之事,往日之仇,归根结底,都是我一人之过。我李玄清先行告罪了。” 随着这声致歉,一个白玉蒲团从半空中载着一个青衣老者,缓缓从后山浮空飞行而来。 那老者长袍青衫,满头银发,一双长长的寿眉垂落在脸颊两侧。他身上的裸露出来的皮肤,比如脸颊、脖颈之处,却显露出斑驳不堪的痕迹,甚至有些邋遢恶心。 随着老者的到来,那股异香之气愈发的浓烈了起来,就仿佛有千百种奇花异草在此混杂绽放那样。 昆仑掌教端昇老祖,在天人五衰的情形下,破关而出,现身在众人的面前。 “掌,掌门,您怎么出来了?”参商仙君楚藏言连忙上前,脸上都是难过不忍的神色。 可端昇老祖却十分从容,他微微摆手,示意楚藏言退后。 端坐在白玉蒲团之上的端昇老祖,缓缓的在半空中转动,向四面八方的来宾抱拳示意,“如今我这副邋遢榔槺的模样,着实有碍瞻观,还请诸位道友多多包涵。” 对于这个口碑素来不错的昆仑掌教,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极为敬重的。 其实大家也都多多少少知道,他如今寿数到了天人五衰的境地,正是该在静修之中,等待最后的时刻。 刚刚无法收场的闹剧,反而把这个让人敬重的长者都惊动了出来,还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形容的狼狈。 众人纷纷对端昇老祖施礼,“见过老祖。” “端昇掌门万安。” 端昇仙君神情从容,他看着半空中依然凌空对峙的介立仙君和显世仙君,招呼他们先回到地面上来,“都先回来吧,我既然来了,就要给你们一个交待的。” 显世仙君还在犹豫,但介立仙君已经转身回到了掌门身边,孔叙刚为人极为严肃端方,可此时的他,却流露出了些许后悔之色,“掌门,我,我……” 端昇仙君依然含笑微微摆手,“你做的很好。持正啊,这么些年,昆仑内外的大小事情,都有托于你了。是我这个掌门太过偷懒,才把这些大事小情都丢给了你。” 持正,是介立仙君孔叙刚的字,现在能叫他这个称号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端昇仙君继续说,“其实以前子思就说过,昆仑的执事不应该承担那么多的责任。还说,要学会放弃和收手,不然将来天下人都会责怪你们,让昆仑的执事流血又流泪。” “我就没听他的,还把他臭骂了一顿。那臭小子就说,早晚有一日,我会后悔的。如今看来,当初很多事,还真让他说对了。”端昇仙君感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