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波一圈圈被大船推开,分荡两侧。
陈旧的船帆在海风里翻滚,十多只海鸟围绕两艘自西北海面驶来的两艘大船嘶鸣,船首上站立魁梧男人举起手中战斧。
有力、高亢的战歌顿时戛然而止。
“东方国度的战船向英雄无畏的维特纳人发起了挑战!”那船首,头戴牛角盔,手持战斧的男人回过头,浓密且枯黄的络腮大胡在海风里抚动,他脸上涂抹蓝色的染料,绘制着特殊的纹络,耳朵、鼻孔有着小铁环,皮袄下的铁甲凸出一根根钉刺,腰间挂着铁链和奇怪的铁制装饰。
“他们失败了一次,他们的船员和士兵被我们斩首高高挂在船帆,尸体抛向冰冷的大海,献祭给了海神!”
那人将战斧压下,指向前方朝着他们靠近过来的战船,“英雄的维特纳勇士,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战胜眼前的敌人,掠夺他们的财富和船只,献祭给伟大的海神奥托!”
呼!
呼!
两艘大船甲板上,数十名皮袄铁甲的黄发维纳特人兴奋大吼,航行海面的两艘大船开始分离,朝着对面的四艘战船逼近。
就在这时,原本气势汹汹迎面而来的四艘战船做出了同样的部署,两艘为一队左右分开。
“这艘战船上,一定有之前那几个逃走的库尔纳杂种在指挥,改变战术!”那为首的维纳特人让副手吹响号角。
分离航行的两艘维纳特战船渐渐又合并一起,朝着右侧其中两艘,也就是郑和所在的旗舰逼近,大抵是要进行侧面接舷。
船楼上,郑和双脚呈内八,光洁的面颊上,双目不同以往的温和,冰冷夹杂阴狠。
“咱家下南洋,什么海盗、海战没见过,鸡毛蒜皮也来咱家眼里献丑。”
他再次抬手,身后一名挎刀宦官举起令旗挥舞。
这是几个月来一直都在操练的,首先练的就是旗语,这在海上比号角和战鼓更加方便,除非遇到海上大雾,战场浓烟遮挡视野,亦或战船间的距离过远。
此时,那边两艘维纳特战船靠近郑和这边,甲板上的船员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手脚迅速、麻利,这是郑和训练的成果,他在下南洋时,任何一场战事,他都尽可能的让士兵和船员做好完全的准备。
那边蛮夷的战场靠近时,安装侧舷的几门鬼门弩,已经对准了对方
雀斑红发女人站在船楼护栏边,浑圆修长的大腿抬起,脚踩在护栏上,她握紧桅杆上垂下来的绳索,紧盯靠近的维纳特战船。
她已经做好了反登舰的厮杀。
一旁,她的哥哥也将手缠在绳子上,手握利斧,准备跳荡。
战船渐渐拉近距离时,船舷的几门鬼门弩一片弦音颤动,便是砰砰砰的弩矢飞射而出,震的船舷微微倾斜摇晃。
弩箭飞射而出砰的扎进对面船舷下方的木板,这边船上等待的弓手点上火箭观察着海风,待稍停的片刻,密密麻麻的箭矢带着火点飞向对方甲板和桅杆。
“东方人的战船,这次看来有备而来。”
那维纳特人首领舔了舔嘴边,看了眼着火的船帆,却很少落到甲板,“不让我靠近?船速已经足够接舷……”
这时,他发现对面射出的弩矢后面拖着粗大的绳索,他急忙冲到对面护栏向下一看,钉进船板的弩矢仿佛有倒勾似得,深深扎船体内,绳索绷紧,拉扯着他这艘战船。
“他们想干什么?!”
视野之中,那边高高的船楼上,似乎一道冰冷的目光正看向他,然后,脚下的战场陡然一震,就见原本接近的东方战船正偏离开来,绷紧的绳索拉着他的船倾斜在海面,一点点的跟在后面。
而他另一条战船此时也像他这边被诱敌过来,被弩矢拉扯,用火箭烧毁船帆!
对方另外两条战船则迂回,形成包围,用着弩矢威胁他们战船侧面。
“这……这……”那蛮夷首领眨了眨眼睛,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他娘的什么意思?
说好的海战呢?
我们是来厮杀,掠夺的,现在算什么?
维纳特战船摇摇晃晃里,被郑和的两首大船拉动,一侧的飞云港战船则在一旁护航随时准备射出弩矢,进行接替。
“卑鄙的东方人,你们要拖着我们去哪里?!”那蛮夷首领显然也急了,冲到护栏,疯狂的朝郑和这边的船楼嘶吼。
船楼上,郑和半阖眼帘,轻柔的端过茶水抿了一口:“那个蛮夷在嚷嚷什么?”
这话询问的是那边的红发兄妹。
“回督公,他们不甘心,正在怒骂你用卑鄙的战术。”
“兵不厌诈,只怪他蠢了。”
郑和放下茶盏,架起一条腿,勾了勾手指:“回飞云港,下船后将这伙蛮夷悉数压到燕京,关入大牢,等夏王回朝决定生死。”
他瞥了一眼船楼外,被斜斜拉扯航行的蛮夷船只上,那个蛮人首领气急败坏的在甲板来回叫骂。
“骂吧,反正咱家也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