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德,暂且收兵回去。”
关羽皱着卧蚕眉,招来传令兵下达命令,摆开的阵列开始缓缓后撤,他垂刀立马,遥望远去的骑兵,轻声呢喃。
“这吕布与当年有些不同了。”
……
城头外,能看到占据数里的兵锋正从视野中往后方缓缓退去。
此时的城墙上已一片混乱,包扎的士兵飞快跑来,将止血的粉末洒在齐威被穿透的肩胛上,用布条勒紧后,被数名兵卒抬下城头。
齐宣、齐幼虎跟着一起下去。只剩齐保国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呆呆看着手上属于儿子的鲜血,他整个人都处于失神的状态。
周围也没人过来向他询问什么,也没人汇报,周围兵卒垂着头,沉默的从他身旁走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怎么回到家中都不知道,失魂落魄的坐到椅子上,老妻哭着过来数落他,也置若罔闻。
那位幕僚过来见他,也都没有答复。
天色渐渐在堂外沉了下来,二儿子齐宣过来,告诉他大哥的命保住了,只是往后那条胳膊拿不得重物。
到的此时,他眼中才有了神采。
夜色深邃下来,寂静的延塘关里偶尔能听到有人破口大骂的话语,也有哭声、犬吠在夜里传递。
不久,齐保国从梦中惊醒,坐在昏暗的房间里,老妻被他动静也惊醒过来,虽然责怪丈夫打开城门放西戎蛮夷入关,累及儿子手臂被废,可眼下她也知道自家夫君面临的是何种压力,她下床取过一张绢帕,坐到床边为他擦汗。
“……我对不起齐家。”
昏暗之中,沉寂的齐保国忽然开口,他声音低沉:“……刚才我梦到父亲和阿爷了。”
“今日回来……为夫想了许多,有些事该去做了。”
他拍了拍妻子的手,起身穿戴好衣袍,换上甲胄,只说了句:“我去城上看看,不放心。”系上佩剑便推门而出。
走过各院的屋檐,打量周围,又从窗棂缝隙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儿子们,最后回到院里,在那张《家训》上了一炷香,这才离开府邸,骑着战马穿过安静的街巷,直接走上城墙上,他身边站满了心腹亲卫。
风扑过人的脸孔,胡须在风里抖动,双唇微微张了张,目光望着远方斑驳的点点火光。
这时身后有人走了过来,朝他拱了拱手。
那是他的幕僚。
“敬宾,咱们相识有八年了吧。”齐保国没有回头,望着城外轻轻说道。
“有,我记得那年我落魄到此,还是将军收留,才得以苟活至今,还得幕僚身份。”
骆敬宾朝他笑了笑,“将军忽然说这些话,想要做什么?”
“今日城头你也看到了,军心已不在齐家了,再守也守不住的。我当了一辈子忠臣,却被朝廷所误,我之愚钝害了齐家和容州百姓。若再继续反抗免不了家破城亡,若投降献城,我不愿从贼,就算从了叛军,我一身污点也会累及家人!思来想去唯有一法可解了。”
齐保国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面前这位中年男子,笑道:“临到最后,想不到是你来送我。”
不久之后,延塘关兵马调动起来,齐保国骑在马背上,看着集结他面前的数百身影,这是他自己最为依赖的一支骑兵。
冷风正从长街吹过,他望着这支队伍,轻声说道:“伱们往后不必跟随我了,这封信替我交给幼虎,告诉他,他是对的。”
队伍攒动,五百骑兵沉默的分开左右。
齐保国笑着点点头,随即一转马头朝西面城关纵马而去,到了那边,城门已开,骆敬宾骑在马背上,等在那里。
“你该留下来。”齐保国在他身旁勒马停下,目光里没有了平日的威严,“你多少有些才学,留在这里,还是有用的。”
那边的马匹上,骆敬宾只是笑着,他在马背上拱起手,声音有些哽咽:“若无将军,既无敬宾,士为知己者死。”
齐保国沉默的看着他好一阵,此时天色已显出青冥的颜色,东方天际已泛起淡淡的红云,以及隐隐约约的战鼓声。
他笑了笑:“既然不惧,那就随我来!”
穿过城门,冷风吹过天空,两百余名骑兵跟随齐保国冲往关外,他在马背上回头最后看了一次巍峨的城关,以及渐渐关闭的城门,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回转,陡然开口:“走吧!”
“走!”骆敬宾鼓了鼓胆气。
马蹄震动原野,带起烟尘冲向远方。
……
渐渐明亮的天空下,
天与地的尽头,一条黑线缓缓而来,浩浩荡荡的西凉军亦如昨日带着攻城器械逼向城池,远处还有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徘徊,不时派出几百骑穿插战场像是故意显摆似得跑在军阵前方。
张飞气得咬牙切齿:“这吕布就是存心的!”
一旁的关羽闭着眼睛,根本不理会前面的那支骑兵。
前方,吕布垂着画戟,安静的可怕,过的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