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王会是燕国自立国以来的传统,每有新君登基,便会从功勋子嗣挑选一批能臣辅助新皇,加强皇室和各方王侯之间的关系。
消息传达各州,彷如在刚起的微澜里,直接砸下一块石头,荡起一圈水浪。
容州定安郡。
苏从芳接到诏令的时候,已经两天没睡好过了,相比不知情的其他侯爷,他是知道刺杀苏家的幕后之人就是那位太子,如今的新皇。
这朝王会当年他做为世子时也参与过的,如今轮到苏雍去了,这一去,老人终究是担心的,可不去的话,那就是欺君之罪,说你不尊王号,都是轻的,要是有人进谗言,扣上一顶居心叵测,图谋造反的帽子,苏从芳可戴不了。
到的第三天,老人不能再将消息压着了,在今日用早饭时,他将这条诏令告诉了家里所有人。
平静的氛围顿时被打破了,苏辰皱起眉头,他之前与曹操有过几次商讨,皇帝接下来的动作是什么,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招朝王会。
果然,跟魏王曹操说的一样,赤裸裸的阳谋。
他目光看向同样皱眉的大哥,以及难得出来一起用饭的二哥,他捏紧了筷子,腮帮紧咬的鼓涨起来。
“不能去。”二哥低哑的说了一声。
殷素寰多少知道一些里面的事,有些担忧的握住丈夫的手,苏雍拍拍她手背,朝妻子笑了笑,便说道:“众家都去,唯独我家不去,未免惹皇帝不喜。”
“他本来就不喜!”苏辰将筷子丢到桌上,“这一去,凶多吉少。”
“那也未必轮到我头上。”苏雍知道这个弟弟想说什么,“但是不去的话,就真的会惹出麻烦来了。”
这件事不管后面如何,削藩是肯定的,但是不去,就有了被皇帝拿捏的理由。
苏辰将目光投向父亲苏从芳,如果他狠得下心,那就一家子索性举旗造反,若是权衡利弊,那就只能让大哥去燕京参加那什么朝王会。
老人并没有开口,沉默的吃着饭,也不看苏辰兄弟三人,过了会儿,放下碗筷叫上苏雍跟他去书房,苏辰和二哥苏烈就坐在书房外等着,过了半个时辰,大哥才从屋里出来,脸上带着微笑,在两个兄弟肩头拍了拍,叫上苏辰两人一起离开这边。
路上,苏雍笑着说了一句。
“这次不去不行,咱们姿态放低一点,应该不会有事。陛下登基大宝,总不至于盯着咱们一亩三分地。”
朝王会安排在十二月底,天气最冷的时候。
到的第四天,飘起了零星雪花,出行燕京的准备已做好了,进献新皇的礼物,拉了足足两车,苏从芳又拨了府内两百甲士护送。
定安城外,家中大大小小的旁亲,还有不知晓里面事的萧婥也来为大儿子送行,挤在一起七嘴八舌。
“朝王会啊,那可是陛下挑选贤才呢。”
“世子这般有才干,性情温和,说不定真能被看上。”
“啧啧,将来啊又是侯爷又是朝廷大员,咱们苏家又要兴盛了。”
一干旁亲并不知情,但话里多少都是祝福的,站在前面的老妇人看着即将远行的大儿子,心里多有不舍。
儿行千里,母担忧。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到苏雍手里:“这是娘一直戴在身上的,你放在身上,能保你平安回来。”
“夫人,孩子这是去京城,你莫要难过,很快就回来,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苏从芳握住老妻的手,他不敢将里面那些事告诉妻子,省得她担忧,不过仅仅这么说,他眼眶也是有些微红。
路旁的老树沙沙的抚响枝叶,雪花夹杂花白须髯在风里微微轻摇,他将脸偏开一些,不想让旁人见到堂堂侯爷这般样子。
“快走吧,时辰不早了,说不得晚上还要下大雪,到时道路封阻,耽误进京的时辰。”
“父亲、母亲,你们保重,孩儿走了。”苏雍托起宽袖朝两位老人拱手躬身,施全礼拜了下去,起身后,他看着瘦弱的母亲,挤出一点笑:“娘,孩儿不在身边,你多让素寰陪你。”
老妇人擦着眼泪连连点头。
苏雍这才转身过来,走到马车旁,看着两位兄弟,他抱了抱苏烈后,又走到苏辰面前,握住苏辰的胳膊,“为兄离开一阵,家里就靠你了,父亲那边有空便多帮衬一些,到时候大哥从京城给你带礼物回来。”
“大哥,一路保重,我在家里等你。”苏辰七岁过来,从小受这位比他年长五岁的兄长照顾,此时临别,心里也是不舒服,可惜他势力不够,根本无法跟一个王朝叫板。
苏雍笑了笑,上了马车,车辕转动的声响,缓缓沿着官道往前行驶而去,两百甲士徒步随行护卫左右。
或许是有些伤感,苏雍又从车里出来,站在车辇上,朝众人挥别。
直到远行的车队消失在官道尽头看不到了,苏从芳才叫众人回城,殷素寰又看了一阵,才在花红真劝说下上了马车。
“二哥,你们先回吧,我骑马四处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