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有说笑。”柳永笑呵呵道。 身为陛下亲封的异姓王,他却是当众干出过行刺之事,无论怎么看都是大逆不道之徒,但现在却被他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仿佛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一般。 当年他一人一剑,大摇大摆的从临安城杀到天阳城,一路上所有劝阻之人皆称他的剑下亡魂,最后虽然在天阳城皇宫建安门外被阻,但整个天阳城的人都知道他是来找陛下的。 然而那次事件之后,却没有任何人敢于在公共场合提起这一茬,甚至于私下议论都没能议论太久,再后来,此事也就只能作为坊间传闻而出现了。 能将这么大的事情给压下,上至满朝文武,下至贩夫走卒,都无人敢于提及的,在姜国,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几乎没人知道镇北王为何要一路杀来京城,也很少有人知道镇北王刺杀失败后又去了哪里,似乎被强行抹去的不止是朝野上下的议论声,还有这件事本身。 龚正富已经抖如筛糠,在地方上混迹多年,他早已失去了当年求学时的胆魄,此时面对镇北王毫无顾忌的话语,他根本都不敢想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更是不敢接一句话。 “行了,你走吧,别在这里碍眼,再站着待会还会碍事。”见他这般模样,柳永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龚正富骤闻此言如蒙大赦,也不多客套一句,躬着身子倒退着远离,此时的速度才展现出他也是个修行者。 柳永根本就没有多看龚正富一眼,或者说本身与他闲聊两句也只是在打发时间,因为他在等人,等一个永远等不到的人。 早在他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放出了自己的气息,这种气息,只有他所属的那个层级才能感知到,对于面前这群龙门都未越过的低阶修行者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他知道,当他不再收敛气息时,会有谁找上门,也知道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但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本想做个普通人,平平淡淡的最后走一趟去往天阳城的道路,但半路遭遇到这种事,那就是天意如此。 他忍不住轻笑,有时候上天觉得一个人该死的时候,那是一个月也不会给他留的,但这样也好,也是时候给那件事画上迟到一百多年的句号了。 笑声刚落,他的面前便出现一人,那人出现的如此突兀,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到来,前一瞬间此地还空荡荡,下一瞬便有一人在此,所有人只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个人。 那人看起来已经上了岁数,须发皆白,身上麻衣似乎也浆洗过太多次,显得有些破旧,那张苍老的脸上没太多表情,也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就似个寻常人家的寻常老人。 “唉,你怎么还没死,一大把年纪了,也该死了才是。”一直笑呵呵的柳永,看到此人后竟开始唉声叹气,仿佛这是件非常遗憾的事。 “你有些失望。”那老者淡淡道,语气听不出他的情绪。 “多少有点吧。”柳永说道:“虽说知道肯定是你来,也只会有你来,但没能再见他一面,终究有些遗憾。” 他遗憾的不是老人没死,而是老人不死来的肯定是他,再不可能是其他人。 “你要想见也可以。”老者又道。 “罢了。”柳永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见了也无用,倒是有些东西,你替我带给他。” “好。”老人也不问是什么东西,便果断答应了下来。 柳永随意伸手,在路旁柳树上折了根枝条,轻挥两下,随后摊开放在手中,目光落在枝条上,轻声呢喃着:“那年之后,我便不再用剑。” 一句话落,浓浓的剑意在他身上升腾,或凌冽,或肃杀,或锋锐,或放荡,总之极尽嚣狂,剑意只是展露出来的一瞬间,在场之人无不感觉体表生疼,毛发悚立,惊惧异常。 然而下一刻,这些代表着杀伤的剑意又顷刻消散,转而有一股浓浓的哀伤之意弥漫而出。 “我以为此生也不再用剑,只是不曾想,浑浑噩噩一百载,到头来,除了三式剑法,别的一无所获。” “唉。”一声轻叹,仿佛钻入了所有人的心中。 所有听到这声叹息之人,都感觉自己这辈子算是白过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却一事无成,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顾全一家老小,与废人无异。 “那你便帮我把这三式剑法带给他罢。” 说完柳永便提着这节柳枝,缓步向那位老者走去,只是,越走,他就显得越颓废,越走,他就越萧索。 “当年建安门外你非要拦住我,不然我当时就可以死了,平白多在这世上苦捱一百多年,你可真是坏透了。”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孩子在埋怨自己父母,又像是好友埋怨自己的至交。 “这第一剑,名曰: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