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鹿鸣兮,天下纷扰。王失社稷兮,群雄并起。
雌鹿鸣兮,宫闱祸起。天子受难兮,吾子临朝。
雌鹿鸣兮,江山易主。父母之恨兮,恩仇两消。
快哉,快哉…”
君王的大殿之上,群臣与王姬一同威逼天子,逼迫他立王姬之子为世子。
周天子脑子虽然清奇,但是他却并不是非常愚蠢,他知道不论自己多么势弱,群臣与姬婉皆不敢弑君。
故而不论姬婉如何逼迫,他都始终不肯答应姬婉的条件。
而姬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他丝毫也没有着急,而是带着臣子们离开了大殿,随后将周天子关在了大殿之中。
整个空荡荡的大殿之上,便只剩下了周天子一人。
与此同一时间,大周王姬的寝宫之中,一名面容憔悴的男子袒胸露乳的坐在琴台边上,他一边弹琴奏乐,一边低声吟唱。
他的语气之中满是大逆不道,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只因为周围的人都已经被调走,独留下了叔宥一人。
姬婉的目的已经达成,不论周天子是否亲口答应,她的儿子都可以成为大周的储君。
而她,也可以借助儿子的身份垂帘听政,在今后的十年到二十年之间,成为大周的实际掌控者。
当她功成身退之时,必定可以成为大周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女人。
就算是商之妇好,也无法与她比肩。
作为孩子的父亲,她给予了叔宥两个选择。一是留在王宫之中,助她共享殊荣。
二是离开王宫,去做他的闲云野鹤。
然而叔宥却是一条路也没有选,他留在了王宫之中,亲眼见证周天子的父女相残。
而他之所以没有离开,只是在等待姬婉归来,而后给予她沉重的最后一击,给自己的这一场报复填上最后一笔浓墨。
然而没有等到姬婉的到来,墨家的游侠却是先一步找到了叔宥。
“墨家墨燕见过叔宥先生。”
一位身材消瘦的男子恭敬行礼,在叔宥满脸诧异的目光下向他行礼。
“墨家?秦国的墨家?”
墨燕没有任何迟疑,恭敬的向着叔宥解释道:“君上得知王姬怀有身孕之后,便派人通知墨家子弟,一旦宫中事变,让我等即刻护送先生回秦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叔宥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
“秦侯何以如此?”
他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秦寿提前安排人在他危难之时接应他的情谊,依旧让他感动不已。
故而他禁不住有此一问,然而墨燕却并不知道秦寿的真实想法,他只能够摇头说道:“吾等岂能知君上之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叔宥先是一愣,随后却是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是啊,我等岂能知秦君之意。哈哈哈哈,好啊,好啊。我这一生还能得一个真心在意于我的知己,也不枉费我白活一世。”
话音落下之后,他当即扯下身上的外袍,赤身坐在那里,用手在琴弦上一勾,“蹦”的一声响之后,殷红的鲜血便从他的手指上流淌而出。
“先生…”
墨燕刚想要阻止,结果却被叔宥一手拦了下来。
他将那琴台之上的琴扫到一旁,随后将外袍铺在了上面。
竖起沾染了鲜血的手指,直接就在那衣衫之上做书曰:“宥本布衣,游士之子。母为婢,受命与郑氏世子妃。惜命多舛,受世子妃所连累,母早亡,为先王所害。
为复仇,假先嫡世子之名,托庇于郑氏。
而后…”
他用血水书写,在一件外袍之上详细的描述了自己的生平,同样也包括他借助姬婉之手,篡取王位的事迹。
当他写完了这一卷书信之后,一边瘫坐在地上等候,一边与他对面的墨燕闲谈。
并非所有人都识字,墨燕恰好就是武功高强,却并不识字的那一类人。
他没有看懂书信上的内容,但是他却能读叔宥话语之间的决绝。
“回去告诉秦侯,叔宥虽负了大周,却从未负过狐丘家,也未负过秦侯。
顺便,再替我告诫秦侯,为君者,且莫要被私情左右。
世子伯仁身在秦国的事情,姬婉早就猜到了。
他若是有心匡扶周王室,便可借助这血书,以世子伯仁的身份讨伐周国。
若是心存王霸之志,便请他暂存血书,将来借此脱离周室,也不至于落得一个背主之臣的骂名。
这,便算是我临终之时,赠予秦侯老友的礼物吧。”
墨燕难以置信的盯着面前的叔宥,实在难以相信这封血书之上的内容到底是什么,竟然能够拥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但他还是郑重的收下了血书,再次向叔宥确认道:“先生,你的宫门外并没有任何一名护卫把守,您随时可以跟在下一起,真的要留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