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被剪圆,中间还有个方孔。 崔净梳好头,便听见清禄急急道,“娘子,那个可不能玩儿!快快放下。” 崔净一抬眼就看见那小祖宗捏着一片纸钱看的认真,立刻抬手打落,“你怎么什么都捡啊!那是死人用的东西。” “咱们这里有死人?”崔凝问。 “是三叔伯家的姐姐不幸夭折。”崔净放低了语气,面上却不见多少哀色,显见与这位夭折的姐姐并不算亲厚。 崔凝点头,不再问了。 “你快去佛堂里拜拜,我去同母亲说一声。”崔净道。 崔凝想到林嬷嬷,便立刻应下,让清心清禄领路去了佛堂。 作为道门弟子,她并没有特别厌恶佛道,不过跟着林嬷嬷打扫打扫佛堂还行,真叫她去拜菩萨那绝不能够。 石板路上很干净,偶尔还能看见一两片纸钱。 一进佛堂,便听见梆梆梆的木鱼声,崔凝没进去打扰,只坐在院子里的桐树下等候,院子里并不似她在时那般清冷,有几个侍婢远远冲她施礼。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瞧见林嬷嬷在一个中年仆妇的搀扶下走出来。 “嬷嬷。”崔凝开心的跑过去。 那仆妇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旋即明白过来,“二娘子忘了?这是老夫人。奴婢是伺候老夫人的,姓林,二娘子唤林娘或林嬷嬷都可。” “诶?”崔凝惊疑的看向老太太,“可是嬷嬷说自己是嬷嬷……” “随她吧。”老夫人笑道。 崔凝好像也有点明白了,鼓起腮帮子,满眼控诉:明明是你先骗了我,怎么又说随我? “呵呵,你看这孩子还把我怨上了。”老夫人笑的更加开心。 那仆妇伺候老夫人二十几年,极少见着她如此开朗,“二十多年没见老夫人这样笑了,可见是喜欢极了二娘子。”她说着,笑望向崔凝,“二娘子还不快唤祖母?” 崔凝没有一般的家庭观念,不管是祖母还是嬷嬷,对她来说都是一个称呼而已,她心里对这老太太挺亲近,脑袋里还一片浆糊,就因这点好感便被人引着顺当当响亮亮的喊了一声,“祖母!” “嗳。”老夫人欢喜应了。 喊完之后崔凝还是迷惑,“您为何骗我呢?” 问出这话的时候,她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但又怎么都想不起哪里奇怪。 “我一个人在佛堂里住了几十年,见着小孙女有趣便忍不住逗了一番,你可不要怪祖母。”老夫人想到那日崔凝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不知怎的,一向如止水的心绪竟然起了波动,拉着崔凝的小手,“走,与祖母一道吃午饭。” 崔凝欢喜应下,扶着老夫人往屋里去的时候凑在她耳边悄悄道,“祖母让她们走吧,就咱们俩一起吃。” 老夫人点头。 饭菜上齐之后,老夫人便令所有人都下去。 总算不用端着架子吃饭,崔凝长舒了口气,给老夫人夹几筷子菜,然后风卷残云一般扫荡了一碗饭。 “你在家里怕都吃不饱吧?”老夫人瞧着她细细的胳膊,皱眉道。 崔凝连连点头,“吃一顿饭比做场法事还累得慌!” “什么做场法事,胡扯。”老夫人被她气笑,“这话儿只许在祖母这里说。” 崔凝也是头皮一紧,忙乖巧应下。 欢畅的吃完一顿,崔凝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浑身充满力气,在院子里兜圈子捡地上的桐花玩儿。 崔凝刚醒来那几日整个人都是木呆呆的模样,缓过劲之后,这才渐渐显出原本的性子。若是其他七八岁的孩童经历那等惊心灾难,怕是不吓死也会在心上留了阴影,再不复往日快活,可崔凝素来心性坚韧,竟是硬生生将那件事情压在心底,哪怕夜夜被噩梦缠身,却只要见着阳光就还会笑。 玩了一阵子,崔凝闲下来就有点犯困。 老夫人本欲留她在这里午睡,但是崔夫人让随娘过来接人,说是过几日娘家的外甥外甥女会过来,得让崔净崔凝姐妹先学学待客之礼。 崔夫人的娘家是山东凌氏,亦是高门大族,世代与琅琊王氏通婚。 凌氏与王氏除了门第之外,还有一样最出名,便是不论儿子还是女儿都生的漂亮。 因为突然冒出来的客人,崔凝被拎到崔夫人屋里去恶补礼仪知识。 一大堆规矩落下来,崔凝头都大了好几圈,嘀咕道,“不是说在女皇陛下英明的统治下女人都可潇洒了吗?” 崔夫人用书卷轻轻敲了一下她脑门,“首先你只是个小女孩,其次,不管外头是谁的天下,咱们崔氏都有自家规矩。” 清河崔氏在外当官的人都是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