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混血。
人类和魔族的混血。
人类不能容忍她这样的存在——数千年前的大战, 魔族屠杀了数不清的人修。
血海深仇,当然难以和解。
她父母便一起逃到了魔域。
可魔族也无法接受她们,排除异己似乎是任何生物的本能。
他们觉得她父亲不过是“低贱的人类”, 怎么可以和上等魔族结合, 觉得她母亲是自甘下贱,觉得她是“杂种”, 将她们撵到魔域最底层的垃圾堆生活。
那时候的日子过的艰苦, 到也能勉强活下去。
直到十岁那年。
她母亲因为意外死了。
一群魔族冲进她的家, 用引魂咒放大她的情绪,控制她举起刀对准地上的男人, 鲜血迸溅在女童那张稚嫩的脸上。
波涛般汹涌的情绪褪去,女童抹了抹脸上的血,垂眸,眼里一片冰冷。
她双手剧烈的颤抖着,却不是因为难过。
一是因为她母亲死后,没有收入来源,她爹想把她这个拖油瓶,卖给魔窑当苦力挖煤。
一是……她恨他。
她不懂, 她想不明白——
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要和血海深仇的人相爱,一定要生下她,一定要这么不负责任的让她面临这一切吗。
“我一点都不觉得难过。”
女人低头,冷漠道:“或许魔天生就是这样邪恶的种族, 它们不负责任、残暴、嗜血、没有感情。”
她身体里流着一半的血,她也如此。
林清安眨了眨眼睛:“你上次还跟我说, 你第一次杀人时哭了很久。”
上次?
她什么时候说的?
徐心香脑海里疑惑的想法一闪而过,没顾的上思考这些,她愤怒的放大声音否认:“我哭是害怕的!是害怕!不是难过!”
林清安立马道歉:“对不起。”
那应该是她记错了。
徐心香白了她一眼。
父亲死后, 她没进魔窑当苦力——魔族的一名长老相中了她,下了血咒收入麾下,自此之后,哪怕再不情愿,她也必须要听从长老的命令。
她干过很多肮脏的事,杀过很多无辜的人,被愤怒的指责过,说她日后一定会天打雷劈,遭到报应。
报应?
徐心香嗤笑一声,伸手,了结说话之人的性命。
修真界哪有报应。
只有技不如人,身死道消。
跟她同行的,是位一样被魔族控制的人修,人修被她的心狠手辣吓到,惊恐的看了她片刻,忍不住询问道:“你难道不会觉得愧疚,良心不安吗?”
愧……疚?
女人低头擦拭沾满血的手,漫不经心道:“当然不会了,我是魔,魔哪有良心,再说做都做了,再说愧疚,你不觉得太过假惺惺了吗。”
人修感觉自己被阴阳怪气了,反驳:“这,我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
女人嗤笑,恶意满满:“你直接去死不就行了吗,那样就没有人逼着你作恶了。”
“你!”
人修气的用手指着她。
女人看着人修生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虽然是在笑,眸子里却一片冷漠,她想——
自己还真是坏啊。
或许是因为身体也留着同样的血,她总觉得自己和那些她讨厌的魔族,似乎也没有任何区别。
“跟一个挣扎着艰难求生的人,去谈什么愧疚和良知,你不觉得这实在是过于天方夜谭了吗。”
她迈开步子,淡淡道。
她就是坏。
就是只想——活着。
无论什么方法,无论做什么,她都想活下去。
.
徐心香是真的喜欢说话。
基本上林清安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比如她说自己喜欢睡觉,一觉能睡好几天,说她喜欢晒太阳,喜欢跟小草说话,一说就能说一上午,只不过后来,那株草被她拔了。
徐心香说到这,微微叹气,语气可惜:“那是我在魔界唯一见过的植物。”
她说完,又去掐林清安的脖子,认真道:“你很像它。”
“是吗?”
林清安说:“那还挺荣幸的,听起来我很独特。”
徐心香不说话了。
这么多天,林清安问的事情,只有两件她始终没有回答。
一是同伙是谁。
她身负血咒,不能说。
一是她的名字。
女人扭过头,也不说。
少女好奇的追问:“为什么名字不能说,这个也被下咒了吗?”
“没有!”
徐心香就会恼羞成怒的大喊:“你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说!”
林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