稼好,来年定能丰收。”
当地官兵应道:“龙门村的土地最是肥沃。”
梁萤对这个村也有了解,户籍登记有六十户,莫约两百四十人。
若是在鼎盛时期,该村高达九十六户,有近四百人。
瞧见远处有个老儿在地里伺候小麦,众人朝他走去。
梁萤由赵雉搀扶,她老远打招呼道:“老人家,今年的庄稼可长得好啊?”
她用的是官话。
那老儿一听口音就知道他们是外地人,瞧着个个衣着体面,心中顿时有了几分猜测。
老儿直起身子,也用官话问:“小娘子可是外地人呐?”
他说的官话带着浓重的口音,有些撇脚,若不细听,还听不明白呢。
梁萤走上前,倒也没有隐瞒,回道:“我们是衙门的。”
许是之前在百姓跟前立过贞节牌坊,听到他们是衙门的,老儿竟然不恐慌,只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众人。
当地的官兵用方言同他说了几句,老儿心中了然。
梁萤见他脚上穿着草鞋,说道:“这么冷的天,老人家可莫要受冻了。”
老儿摆手,对他们的态度戒备又客气,“一把老骨头了,不怕冻。”
梁萤用随性的态度问起老儿家中的情况。
老儿皆一一作答。
说他家中四口人,自家婆娘去世得早,只留下一个独子。
自家崽近三十才讨得一个媳妇儿,家中有个十岁多的孙子。
这两日儿子卧病在床,下不了地。
儿媳妇要照看病人和孩子,地里的活计便是他在打理。
梁萤好奇问:“这块地可是老丈的自耕地?”
老儿摆手,“不是,是租来的,我家的地在别的地方。”
梁萤轻轻“哦”了一声,眺望整片麦田,“都说龙门村的土地肥沃,若是风调雨顺,一亩能产三石粮吗?”
老儿点头,应道:“若是风调雨顺没受天灾虫害,三石小麦不成问题。”
一斗十斤,一石十斗,就是一百斤,三石三百斤。
在这个落后的时代,一亩地能产三百斤小麦就已经是巅峰了。
这还是在土地肥沃深耕细作没有灾害的情况下,若是贫瘠些的地方,至多两百斤。
赵雉不明白她问这些做什么,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吭声,只静静听着。
阵阵冷风吹来,梁萤把耳际的碎发捋顺到耳后,问道:“老丈租种别家的耕地,得交多少粮给户主?”
老儿答道:“得上交七成呢,四成粮食交给户主,三成公粮上交给官府,自个儿能得三成粮。”
梁萤“啧”了一声,“上交这么多租子,可不容易。”
提到这茬,老儿打开了话匣子,无奈道:“那可不,可是不租种没得办法。
“像咱们一家四口的自耕地也不过五亩半,若是分到的田好,给的地就差,光靠地里刨食,哪里养得起家口。
“养不起家,就得去租种。
“咱们家租种了十亩地,两个劳力一年到头折腾下来,刨去交出去的租子,抠抠搜搜的精打细算勉强能糊口,要不然日子没法过。”
梁萤点头,“这日子确实艰难。”
老儿吐苦水,“除了交赋税,还有徭役要服呢,一丁每年服劳役二十日,男的服劳役,妇人则交绢,绵,若是不愿去的,就缴纳钱银。
“我们这些地里头刨食的农民,哪来什么钱银可缴纳,只有一身的劳力,做到死,一辈子就算到头了。”
听到这些,梁萤颇觉感慨,抱着手道:“这些年兵荒马乱的,村里只怕也折了不少人。”
老儿点头,“前几年隔壁郡的打了过来,咱们县遭了殃,死了不少人。
“后来又是干旱天灾,闹蝗虫,几乎颗粒无收。
“咱们村多的时候有近百户,这些年逃的逃,死的死,折了近半。”
两人就龙门村的情形唠了许久。
那老儿健谈,也愿意跟他们这群体面人唠唠当地村民的处境。
提起被杀的张县令,老儿粗言秽语骂骂咧咧,说那狗日的畜生肥了自己,却把他们这群百姓坑害得惨,委实该杀。
他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惧怕的,试探问:“那张县令不是个东西,你们来了,会不会跟他一样混账?”
梁萤失笑,严肃道:“自然不会了,我们都跟你们一样,被朝廷坑害得惨。大家都不容易,都想把日子过得好。”
老儿也不管真假,至少心里头听得舒坦,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
眼见天色也不早了,梁萤沿着小道转了一圈,看了看地里的庄稼,逗留了两刻钟才打道回府。
在回去的路上赵雉心中很是好奇,问道:“阿萤问那老儿的生计,可是有什么打算?”
梁萤看着他,不答反问:“赵郎君觉得他们的日子好过吗?”
赵雉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