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芳一看竟然是萧县长,心里一喜,可胸的委屈,却仿佛终于找到闸口的大水,更是难以抑制。泪水奔流得更汹涌了。
萧峥终于看清了陶芳茫然又委屈的神色,以及她满脸的泪水。心里一惊,想着,陶芳难道遇上什么事了吗?萧峥赶紧说:“陶芳,你先上车来吧。”
小钟已经将车子在路边停稳,陶芳轻轻擦拭了眼角泪水,上了车子坐在了萧峥的身边。
萧峥道:“你去哪里?”陶芳说:“我回家。”萧峥问道:“你晚饭吃了吗?”陶芳摇头道:“没有。”萧峥就奇怪了,刚才陶芳所在的街上,也是饭馆最密集的地段,她不来这里吃饭,那来干什么?
萧峥道:“今天晚上,我也没应酬,要不我请你吃饭吧。”陶芳道:“那怎么行?萧县长,我请你吃吧。在我家小区旁边,有家小馆子的味道很不错,我请你吃。”陶芳是在镇上当办公室主任的,特别注重礼数,她认为,要吃饭总该是下属请领导。此刻,虽然满心委屈,当看到萧峥,却也不敢忘了礼数。
萧峥笑笑说:“你找馆子,我负责买单。”陶芳说:“我们先去了再说。”她心里当然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会肯定她来买单。
陶芳所住的小区,名为溪畔居,旁边的小餐馆叫“滋味小菜馆”,果然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饭馆,但家常菜是真的颇有特色。驾驶员小钟见萧峥和陶芳要谈事情,就说回家吃饭了,等会让萧县长给他电话,他来接他回家。
两人所在的小包厢也挺简陋,不过胜在干净。等竹笋炖小鸡、酱爆螺丝、盐水白虾、紫菜炒花生米等小菜上来之后,两人要了两瓶啤酒。陶芳主动给萧峥斟酒。
萧峥问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先前在街上看到你的时候,你好像在流泪啊。”之前在车上,因为驾驶员在,萧峥什么都没问。
此刻萧峥问起这个事情,陶芳的神情不禁又伤感起来,眼睛也开始发红了。她想萧峥是信得过的领导,就把之前姚倍祥把她叫到酒店包厢,并对她提出那种过分要求的事情说了。
萧峥听了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身为领导干部,姚倍祥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将手的权力完全当作了交易的手段。姚倍祥为什么敢这么做,毫无疑问是在市里有谭震给他撑腰,在省里有谭四明给他撑腰。可他就不相信了,一名领导干部如此狂妄无忌,就没有人治得了他!
萧峥心里很愤恨,可他表面上还是很镇定,说:“陶芳,你没有答应他的要求,是对的。作为一名女干部,要是走上那条路,不管你能提拔多快,最终都将万劫不复。”
陶芳红红的眼睛,瞧着萧峥道:“萧县长,我不会突破这条底线的。就算我永远提拔不了,我也无所谓。至少,我坚守住了自己的底线。”萧峥一笑道:“怎么可能永远提拔不了?你放心,组.织上早晚能看到正派肯干的干部。不管以后有多难,你肯定能走到更重要的岗位上。”
萧峥说得很坚定,陶芳在他的表情和声音里感到了一种力量,可以让她重新鼓起勇气。经历了今天的事情,陶芳本来对前途已经失去信心了。可萧峥这么一说,她仿佛又有了面对失败的勇气,也有了挑战未来的信心。不说别的,就说萧峥自己,他这些年一步步地前进,遇上过很多难题、很多挫折,可最终他都克服了,走上了县级领导岗位,跟姚倍祥这个关系户一样是县.委领导,排名还在姚倍祥的前面。
这说明什么?在体制内,纵然有很多靠关系、靠背景就能不劳而获的关系户、二代,可也不乏靠实干、靠本事走上去的实干、清正的干部,而且后者才是流砥柱。陶芳很庆幸,今天在姚倍祥的权力诱惑面前,自己没有屈服,从醉龙酒楼里骄傲地走了出来。
陶芳端起了酒杯,道:“萧县长,听你这么说,我也重新有力气去应付以后的工作了。”萧峥点点头道:“那我很荣幸。你就住在旁边的小区吗?和父母住在一起?”陶芳轻轻摇头:“我爸妈住在自己的屋子里,是以前分的教工宿舍。我在这个小区,是一个单身公寓,我在县一工作的时候,贷款买的,去年贷款刚还清。要不等会到我屋子去看看?”
萧峥想自己一个县领导去基层女干部的住处,似乎不太好,就道:“下次好了。”陶芳看着萧峥,道:“你是怕你女朋友不高兴?”说到女朋友,又是一件伤心事,但他也不想隐瞒,就道:“我现在已经没有女朋友了。我和陈虹已经分手了。”
这让陶芳很是惊讶,“你和陈姐分手了?”陶芳进县一当老师的时候,陈虹已经在县一工作了,所以陶芳以前称呼陈虹为“陈姐”,“你们这么久了,为什么说分手就分手了?”萧峥不想在陶芳面前,说陈虹的坏话,就说:“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最终想要的也就不同。所以,没有办法……”
陶芳为萧峥和陈虹的分手感到遗憾,但同时心里也莫名奇妙地产生了一丝喜悦。为什么会喜悦?陶芳自己都搞不清楚,她说:“那萧县长今天到我那里去坐坐吧,我新买了咖啡机和咖啡豆,有时候会自己做做咖啡,我的手艺还不错噢,绝对不会比一般咖啡馆里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