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策没有说要见谁,叶娇也没有问。
她一门心思都是见崔锦儿,当下便找了一张渔网挂在船尾,这样等船只靠岸,便能捕获鲜鱼,带到雍州。
靠岸时果然捉到不少鱼。因大唐禁食鲤鱼,便把鲤鱼放生,余下的挑出刺少味美的,放入水缸装上马车。
这样等叶娇到达雍州时,鱼儿还在水中活蹦乱跳。
“这个好!”崔锦儿乐得抚掌,“去把渔具拿来,我要钓鱼!把鱼饵送入它嘴里,就不信它不咬钩!”
叶娇笑道:“这是给你吃的!”
崔锦儿挽住叶娇的手臂,因为太过亲密,甚至把叶娇的披帛掀起来,挂在自己身上。
远远看去,像是她们围着同一条红紫相间的围脖。
崔锦儿眉飞色舞:“娇娇送给我的,吃了可就没了。我在雍州住得无趣,多亏你能来。”
她的肚子已经大了些,没有用宽大的衣裙遮掩,反而故意挺着,像在心满意足地炫耀。
“住在娘家也会无趣啊?”叶娇打趣道,“你都在做什么?”
丫头仆妇们在前面引路,踩着平整的砖石走了一射地,穿过圆形拱门,视线豁然开朗。便见前面是一处精巧别致的池塘,临水建着两层戏台。乐伶正在调试乐器,似乎好戏就要上演。
叶娇吃了一惊:“贵府竟然有个戏院?”
“原本是没有的,”崔锦儿牵着叶娇入座,“我吵着说无趣,父亲给我搭的。今日你来,咱们就听几段书吧?说书先生一会儿就到。我让人给你按按肩揉揉背,这里的玫瑰花粉还不错,给你敷敷面吧?娇娇想吃什么?父亲的学生送来一筐南海的新奇果子,一起尝尝?”
叶娇坐在柔软的座椅上,叹息道:“五嫂啊,这都能无趣,什么日子才有趣啊?”
崔锦儿抱住叶娇的手臂摇晃,嘻嘻地笑:“有娇娇才有趣啊。多亏了娇娇自掏腰包在北地杀敌,我才能在这里没良心地抱怨好日子。”
“这真是神仙日子。”叶娇艳羡道。
“所以你得留下,别走了!”崔锦儿抓住叶娇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按,“你来摸摸,这会儿妞妞动了!”
“你在摸什么?”崔锦儿扯着叶娇早就走了,照壁旁的兄弟俩却依旧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离开。M.biQUpai.
不是李策不想走,是李璟先捏他的脸,再摸他的胳膊,最后紧紧抱住,又怕捏碎他般,轻轻放开,揉他的后背。
李策一面躲闪一面制止。
“你说我在摸什么?”李璟竟然发起了脾气,“我摸摸你有没有被砸坏。不是客栈倒塌砸到你了吗?不是上阵杀敌受伤了吗?你就不应该离开京都,他们都说你聪明,我看你傻得很!你就没发现,京都一日都离不开你吗?父皇病了,我连个帮手都没有。你都二十多了,怎么也不知道‘父母在,不远游’的道理?我看你就是……”
李璟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直到李策把他打断。
“五哥,”李策神情温和,有些依赖地看着李璟,乖顺道,“你担心我,我知道。”
李璟丢下李策,“哼”了一声。
“谁关心你?我是嫌弃你!”
“五哥,”李策又唤,“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谁要帮你的忙?”李璟转身便往院子里走,“我去问问我妹妹想听什么戏,再吩咐厨房多烧几个菜。我忙得很,懒得管你!”
他大步流星往院子里走,李策没有去追,温和地看着他的背影。
果然,李璟没走几步便停下,有些烦地转身,道:“说吧,帮什么忙?”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清晨从迷雾中走出的鹿。
李策想见崔颂。
帝师崔颂,是崔锦儿的叔祖父。
崔颂年纪很大注重养生,夏日在九嵕山避暑,其余季节也是深居简出,很少见客。
听说李策要见崔颂,李璟一路都在阻拦。
“见他干什么?他就是个老顽固。”
见李策很认真,李璟又道:“我知道他是父皇的老师,听说当年是他帮助父皇,在皇子中崭露头角的。但那又怎样?他脾气大得很,谁都骂,有一回还骂我呢,被我骂回去了。”
“帝师骂你?”李策笑着止步,“他骂什么?”
李璟气哼哼道:“他说:‘汝立于此,善邪不分,若豚彘尔。’小九你听听,他敢骂我是猪!我可是当今皇五子!”
李策“哦”了一声,问:“五哥怎么骂回去的?也这么文绉绉吗?”
“没有,”李璟有些气馁,“我出门才敢骂,我说他才是猪,他们全家除了锦儿,都是猪!”
一连听了好几个“猪”字,李策笑出声来。他拍了拍李璟的肩膀:“到了,五哥帮我叫门吧。”
李璟磨蹭着向前走,叩响大门,不忘了叮嘱李策:“我可不敢保证他会见你!就算他见了你,我也不保证他不骂你。”
话音未落,门开了。
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