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策没死!楚王李策没死!”
一望无际的行军队伍中,突厥可汗贺鲁掉转马头,穿过佩戴角弓、鸣镝和刀剑的精兵,找到那个蓝纱蒙面的女人,语气中有无法克制的怒火。
吐蕃公主格桑梅朵端坐马背。
刚刚从李策的刺杀中死里逃生,她的伤口尚未痊愈。此时微微咳嗽,手指下意识按住腰腹处的伤口,神色未变。
“没有死?”她确认道,“听说扶风从未失手过。”
“就是失手了!中原的杀手不可信!”贺鲁紧握刀柄,“更何况还是个女杀手。”
格桑梅朵面纱下的脸有些羞恼。
女人怎么了?女人照样可以搅弄天下。你一个突厥可汗,不照样要听女人的计谋?
她那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看向远方,清冷孤傲。
“活着,去了哪里?”
“听说离开云州,向北而来。”贺鲁道。
李策行踪诡秘,探子只查出他离开云州,没有别的消息。
“这是好事,”格桑梅朵沉思片刻,道,“他敢离开大唐军队的庇护,便给了我们可趁之机。要不了几日,可汗便可以把楚王的头颅悬挂在攻城车上,叫唐人看看,真正的天可汗,该是谁?”
突厥臣服大唐后,一直尊称大唐的君主为天可汗。
这句恭维令贺鲁热血沸腾,他紧盯格桑梅朵的双眸,道:“但是我们并不知道李策在哪里。茫茫草原,如何寻找?”
“他在找我,”格桑梅朵道,“所以可汗可以以我为饵,抽一万兵力,伏击李策。”
贺鲁抬手搓了搓胡须。
一万兵力,实在算不了什么。
以小博大,很划算。
“我给公主两万!”
贺鲁果断掏出令符,丢给格桑梅朵。令符打到格桑梅朵的胸口,接着掉在马背上。
这举止饱含侮辱挑逗,贺鲁却哈哈大笑道:“我等公主的好消息。待公主与我一同凯旋,洛阳城便在公主囊中。”
“一言为定。”格桑梅朵捡起令牌,在刺目的日光下,体内血液翻涌,愤怒得想把匕首刺入贺鲁体内,再搅烂他的心脏。
但格桑梅朵勉强笑着,攥紧缰绳,直到贺鲁驾马离开。
离开吐蕃后,她这位万人之上的公主,只在一人那里得到过尊重体贴。
所谋事大,她千里跋涉远离故土,不是为了被宠爱。
所以即便是那个尊重体贴她的人,也是敌人。
“敌众我寡,该如何?”
叶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忍不住喃喃出声。
该如何,该如何?
她没有打过仗,但是知道如今河东道的兵力,远不足以对抗突厥。所以成败就看河北道以及河南道的援军,何时到达。
叶娇看过兵部的调令,在心中细算时间,总觉得不够。
十三年前,就是因为援军去得迟,云州城才被突破。突厥大军压下河东道,势如破竹,等河南道援军北上,先陈王才能扭转局势。
这一次,会重蹈覆辙吗?
快!大军北上,如何才能最快?
叶娇突然起身,快速穿起衣服,头发随意挽起,只插了一根金簪,便向外走去。
天色将亮,晨星在东方闪烁,像谁的呼吸,微微起伏。
叶娇定定地看着那颗星辰,仿佛看到阵前指挥军士的哥哥,看到逆人群而上,闯入北地的李策。
请你们一定要等到我,一定要。
进入大明宫的朝臣向紫宸殿走去,不少人看到叶娇,或避让,或同她打招呼。
叶娇在人群中找到兵部侍郎姜敏,对他施礼。
“楚王妃,你有事吗?”姜敏原本正在吵架,眼看快吵赢了,不得不放过那个同僚,向叶娇走来。
“我想向大人借一样东西。”
太阳尚未升起,叶娇一袭红衣站在姜敏面前,像朝霞的幻影。
她的话让人觉得虚幻,而她本人,却如此真实。
“她同姜敏说了些话,便出宫去了。”
下朝后,太子李璋才听说叶娇的消息。
“怎么不早些来报?”李璋刚端起的茶盏放下,手指捏住桌案的一角,质问道。
内侍有些慌张地左右看看,看到六皇子李璨,目光中透着求助。
“她没有向北,”李璨抬眼道,“去南边了。”
李璋的手指松开,人也有些放松。
“南?她去南边干什么?”
“洛阳。”李璨判断道,“此次调军,从洛阳征调四万兵马,支援朔州。”
叶娇的行为让李璋有些迷惑。
如果她关心李策,大可以快马北上。但她到洛阳去,难不成害怕在路上遇到危险,要跟着大军一起走?
显然,李璨更了解叶娇。
他柔美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愉悦的笑,手腕支着脑袋,斜眼看着傅明烛道:“傅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