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完蛋了?
叶娇觉得李璨真奇怪。
知道宫变时不觉得完蛋,发现敌众我寡时不觉得完蛋,此时尘埃落定,只不过刮了一阵大风,就觉得完蛋了?
她越过李璨,走到太子李璋面前。
李璋也已经被人救出来,他坐在一根断梁上,发冠已经掉落,乌发披散,头上的血沿着冷峻的脸颊滴落,看起来触目惊心。
想到他是因为自己受伤,叶娇有些过意不去。
“太子殿下,”她轻施一礼,敬重道,“多谢。”
李璋的手放在膝头,此时突然握了握。
他有些不自在地看一眼叶娇,不怒自威的神情有些看不透,身体刻意向后,离叶娇远些,可那一双眼眸却似黏在她身上,刻意轻描淡写道:“不必言谢,你率军入宫、力挽狂澜,我还没有谢过。”
声音低沉温和,也和平时大为不同。
李璋抬眼看着叶娇,嘈杂混乱的环境中,似乎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拼杀至此,她当然有些狼狈。柔顺的长发散落腰际、红裙脏乱,衣袖束紧,露出半截小臂。手腕上缠着华贵的金丝镯,也沾满不知是谁的血迹。
仿佛是第一次,她对自己不再提防或者厌恶。
她来道谢,真心实意。
“殿下,请让微臣为您治伤。”
赶来的御医靠近李璋,却被他挥手屏退。
“不必。”他简单道。
他不想要任何人,打断这与她温热对话的瞬间。
没有人知道,当他看到叶娇站在东宫门前,率领禁军出现时,自己的心情。
也没有人知道,当他下意识去挡那屋檐,被砸伤也不后悔时,内心的震动。
那种掺杂着感动的惊喜交加,那种怀疑自己本能的震撼失措,在他三十四年的人生中,只出现了两次。
叶娇,本宫该拿你怎么办?
我明明厌恶你,如今却拼死不顾,把你护在身下。
叶娇听他说不用谢,似乎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什么都不缺,若真要她谢,她还想不到能送些什么。
“如此,”她努力挤出一丝笑,道,“咱们算是两清?”
两清了,不管是过去的龃龉,还是眼前的救命。
她再施一礼,想要离开皇宫,尽快赶往晋州。可是李璋突然道:“本宫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叶娇眉心微蹙,有些着急,却沉下心问。
李璋的目光环视一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才开口说话。
“那时在军器监,你冲入火中救楚王,你说你怕死,但是更怕李策死。那你今日进宫救助本宫,也是……”
李璋的语速有些慢,却似没有斟酌任何字,就这么问了出来。只是最后半句有些迟疑。
但叶娇抬手拂去乱飞到脸上的头发,懂了。
“我是来救圣上的。”她毫不犹豫,打消了李璋的念头。
有些人情,没必要占,事关男女之间,更要避嫌。
叶娇快速道:“微臣听说圣上困在东宫,才跑来救。那时没在这里见到圣上,也很意外。太子殿下的生死事关江山社稷,就算微臣不来,也会有别人来。大唐尽是精忠报国的将士,殿下您尽管放心。”
李璋抿唇笑了。
她说得很快,她在撒谎。
李璋笑得很浅,点头道:“本宫明白了。”
“微臣告退。”
叶娇转身离开,有些慌乱,更有些懊恼。
“叶卿!”皇帝隔着许多护驾的朝臣,唤她。
叶娇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瞬间便跑到皇帝面前去。
重伤的鲁氏已经被带走,魏王李琛被押着跪在不远处,低垂着头。
皇帝坐在不知是谁搬来的八仙椅上,目光掠过清理战场的禁军,落在叶娇脸上。
他的神情很欣慰。
金牌总算没有白给她。
不然这场宫变就还要久一点,久到皇族宗亲拼死护驾,或者禁军统领白泛兮闻讯回京。
他把白泛兮从剑南道调回来,就是因为他跟鲁氏无关,且是忠诚的孤臣。
叶娇手中攥紧金牌,不知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还给皇帝。
如果还了,圣上会发现金牌是假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免要费一番唇舌。如果不还,又让圣上疑心她贪恋权力、存有私心。
“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皇帝问,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切,恨不能伸手去为叶娇擦擦额头的汗水。
这姑娘今日没有穿官服,脸颊粉嫩、红裙灼灼,烫热了这里多少人的眼睛啊。
“微臣是担心楚王,”叶娇跪在地上道,“听说晋州出事了,微臣想去看看。”
如果真如河东道节度使郑奉安所说,李策已经重伤,那么叶娇非去不可。
皇帝还没有恩准,朝臣却七嘴八舌劝叶娇。
“外面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