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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皇帝吗?皇帝恩准叶长庚以“百步穿杨”自证箭术,并未有别的旨意。
钱家?
微末官宦,没有这个本事。
御街归禁军十六卫管辖,禁军统领阎季德负责今日演箭筹备以及防卫工作。那个把假柳枝捆绑在箭靶上的军将,要么是兵部的,要么就是阎季德的人。
阎季德,为什么?
他应该只效忠皇帝,不会参与勾连和党争。
不……
李策挤过人群,在奔跑中心慌意乱。没时间了,他一定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皇帝只看结果,没有人会禀报柳枝的问题。百姓们就算发现,也只会以为原本就是这么安排的。
没有人敢质疑朝廷的部署。
距离太远,铁制的箭头碰到铁制的柳叶,最大的可能是箭矢撞歪柳叶,力竭落地。
就像轻擦而过,射偏了一般。
李策向射台快步走去,他要拦下叶长庚。
朝廷不该痛失忠臣良将,安国公府的后人,也不该落得流放三千里的结局。
箭靶距离箭台一百步,李策却跑得无比艰难,他咳嗽着,喘息着,感觉拥挤的人群像是化开的糖人,黏住他的脚,把他向下拽去。
李策差点倒在人群中,忽然有清脆的声音询问道:“你要死了吗?”
人群中有一只手拎起李策的衣领,将他拉起扶正。
是叶娇。
她站在箭台下,距离她兄长最近的地方。
李策脸色惨白,急促道:“快!拦住你哥哥,柳叶是铁的。”
叶娇的神情瞬时改变。
她看一眼远处,那根柳枝已经被绑在箭靶上。今日无风,柳叶低垂,翠绿单薄,根本看不出真假。
然而叶娇没有半点质疑。
“是皇帝的决定吗?”她问。
李策原本以为不是,但叶娇这么问,他一时又无法确定。万一是皇帝临时起意呢。
“你叫停他们,我去求见陛下。”李策道。
今日戒备森严,但他这个皇帝的亲儿子,还是能够登上丹凤楼的。只是,如果这的确是皇帝的决定,叶家该怎么办?
叶娇已恢复镇定,她第一次看到李策慌乱的神情,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头顶。
“别怕。”叶娇的眼神刹那间坚定无畏,“看我的。”
李策怔在原地,不久前还惨白如纸的脸,突然红成甜柿。
她刚刚……是在哄自己吗?
摸头?
一袭红衣的女子跃上箭台。
“什么人?”禁军立刻驱逐,叶娇指着已经拉开弓弦的叶长庚,“那是我哥,我有话跟他说。”
叶长庚听到动静转过头。
“娇娇?”他含笑道,“去旁边等着哥,待会儿哥带你吃好吃的。”
叶娇拎裙而立,在丈余高的箭台上,对叶长庚发号施令。
“哥,去换四石弓,换无羽箭。”
弓以“石”数多少划分拉力,数越大则拉开一张弓需要的力量越大。叶长庚虽勤于锻炼,平时也只是用两石或三石的弓箭。
禁军的箭头都是统一的,但箭羽却分无羽、双羽、三羽和四羽。箭羽越多,箭的稳定性越好,箭速却越慢。
叶长庚拿着两石弓和三羽箭,略微自负地笑笑:“不用!”
“用。”叶娇道,“必须去换!”
她清澈的眼眸看着叶长庚,往日剪瞳似桃花,此时眉下如燃火。叶娇没有说为什么,但她的神情和语气,都表明这件事无比重要。
叶长庚不明白为什么。
四石弓和无羽箭只是速度快而已,可射中百步外的柳叶,更需要准确。
叶长庚纠结地握紧弓箭,对叶娇蹙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帝、朝臣和百姓都看着呢,他就这么去换弓,乖巧地听一个女人指挥吗?
他犹豫着,禁军在身后催促:“你到底射不射了?圣上已经驾临丹凤门,你要抗旨吗?”
叶长庚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对禁军道:“劳烦将军稍等,我换把弓。”
弓架就在身后,有十多把弓可以选择。箭矢三筒,想用哪支都可以。
叶长庚认真挑选后重新站回去。
罢了罢了,听女人指挥又如何?他自己的妹妹,生气了谁哄?
禁军手持令旗,在箭台上挥动。
战鼓擂响。
丹凤门城楼上,禁军统领阎季德请皇帝起身,带着朝臣和觐见大唐的各国使节,走到栏杆前。
皇帝颔首,城楼上令旗摇摆,箭台上的禁军看到,同样举起令旗回应。
“开始吧。”禁军对叶长庚道。
闹哄哄的百姓顿时噤声不语,箭台下,叶娇紧盯叶长庚的动作。四石弓很重,叶长庚拉开弓,瞄准远处的柳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