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队才于安城侯府所在的朱雀街露头,花车尚不见踪影,安城侯府安排好的鞭炮就已经点燃了。
震耳欲聋的炮仗声连成片,大红色的鞭炮屑漫天飞,饶是附近府邸后院儿的女眷,也能听到动静。
“【新人进门过竹桥,清贵平安暮朝朝】!”花车在大门口前停下,喜娘笑着唱声,引导盛苑安屿进行接下来的活动。
其实,按照京都普遍流行的程序,在新郎完成射箭和踢轿门后,新娘子需要跨过火盆才能进府门的。
虽说现在京都大户人家的婚礼都是这样办的,可大多数人家都不会考据这样做的原由,不管是装傻、还是真傻,或者出于体面人的体面,反正没谁会大喇喇说这是对进门妇人的打压和蔑视。
当然,盛苑这个杠精大概是个个例。
定婚礼流程时,她第一件事儿,就是把跨火盆这个程序取消,用她的话说:“新娘子婚礼前一两年就鲜少出门了,出嫁前数月更是闭不出户,哪里需要跨火盆?不过是刻意把新娘子出嫁前和出嫁后的日子做了割裂!
哼,这旁人我暂时管他不了!反正姑奶奶我是不答应的!本姑奶奶福气大着呢!谁娶谁占大便宜!对不,屿哥儿?!
规矩?!旧例?!笑话!要是按着规矩旧例,还能有女郎科举,盛苑做官啊?!”
她这边儿振振有词,安屿那边儿则连连点头,对于盛苑的要求根本是无有不应,到最后,喜娘那里接到的程序,就换成了新郎新娘俩人携手走过临时搭起的竹桥。
竹子么,属于岁寒三友和花中四君子的交集,自来代表着顽强不屈的生命力和虚若怀谷的高风亮节,是称赞文人的极佳比喻,放在盛苑这个朝廷官员的婚礼上,自然格外合适。
用竹桥取代火盆后,都不用盛苑多说,安屿自己就把射箭环节取消了。
他早就想好不要这项了,以他对苑姐儿的了解,他若敢让箭矢从她跟前儿飞过,她就能做出当场蒙眼连射亲夫!
为免惊吓宾客,他还是不要挑战为好。
……
盛苑和安屿在花车停下前,就把糖纸和吃空了的纸袋塞到竹筐,俩人不约而同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糖渣,对视一眼,一起无声地嘿嘿而笑。
这过了竹桥,就是大红织毯铺成的通往正院的大道。
“这是波斯出的毯子吧?”盛苑瞧着眼熟,之前会同馆和市舶司刚过手了一大批外国贡品,其中有一样就是这种颜色鲜亮、样式奢华的织毯。
“对啊,不过不是外国进献的贡品。”安屿笑弯着眼,说,“咱家的船队回来时特意绕道波斯,专门儿买来用的。”
“哦。”盛苑点点头,对于这种于宾客看来极为奢侈的举动丝毫不以为意。
“我听说安国公府那边儿都过来了?”盛苑进了安城侯府才想起小遥刚刚小声说的事儿,扯了扯俩人牵着的大红绸,“那位老太太该不会搞事儿吧?”
对于安国公府的老夫人,盛苑见的次数很少,所以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位老太太曾把她爹吓晕了。
“放心,我早就给他们另开宴席了,咱府上今儿就是咱俩的好友同窗和同僚。”
安屿清楚盛苑是个喜欢追求平等待遇的女郎,若是在她眼前演绎一出“放眼皆是你家人”,恐怕会让她极不痛快,这盛苑要是不痛快了,他估计自己怕是也要被不痛快了。
“你之前都没跟我说?!”盛苑闻言果然眼眸亮了起来。
看她亮若灿星的双眸,安屿傻乐呵着摸摸自己脑袋:“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这惊喜可真好!”盛苑笑着拍拍手,鼓励安屿以后要再接再厉。
安屿登时感觉自己好像又吃了满肚子的糖果,不由自主地就想偷笑。
……
拜堂环节也是精简过的,鉴于在永兴侯府时已经完成了拜高堂,而去祠堂拜见安屿父母的牌位又安排在了次日,故而他俩在喜堂之上,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之下,先拜天地,后拜君恩,而后对拜。
“【宾客暂且移宴席,新人双双洞房去】!”好容易进行到最后环节,喜娘语速快了不少,听着较之前还喜庆。
“【双手同持喜秤,同心同德同行】!”没有大红盖头不要紧,标配喜秤照样能用。
这不,喜娘引导着盛苑和安屿一起拿着喜秤,将拔步床前的大红的龙凤帷幕挑起来。
“小姨!”盛苑挑开帷幕,入眼的就是熟悉的冲天辫。
“啊,这……【喜娃吃喜,喜上喜,儿女双全皆如意!】”
喜娘怎地都没想到,本该很利落的喜床竟然变成这般模样!
只见铺着鸳鸯双划水,比翼戏连理的亮面儿大红绸缎的喜床上,到处都是花生、莲子、桂圆的壳皮,两个圆乎乎白胖胖的小娃娃对坐着,一口一个吃得简直不亦乐乎!
悄悄摸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喜娘极快的将这个场面圆了过去。
大概是今儿受到的刺激有些大了,心情渐渐缓过来的她,竟然起了今儿之后就退出行当的想法儿。
“小姑姑。”耘哥儿见到盛苑,也学着罴娃的样子,咧着嘴朝她招招手。
盛苑朝他俩笑着点点头,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