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安城天空才见亮色,洪亮的训练声已经在府城各处响起,那一声声高低不一的拼杀声穿透了依旧缭绕的晨雾,汇聚向半空。
军事晨练在守安城,早不只是驻军、内卫所、衙役巡捕们的职责。
普通百姓,不论男女、不分老少,甚至一些不算健全的人,都响应府衙号召,尽可能的训练体能、提高战力、掌握自保技能。
府州县衙也不闲着,专门寻了地方,免费给辖下百姓做战斗训练。
当然,考虑到武器不可大规模下发,衙署寻了负责给衙役们训练的教头,研究出了一套用农具代替武器战斗的训练方法。
没想到这法子交给守安城的百姓,训练效果极佳,田间地头常能见到男女老少挥舞着耙子锄头、镰刀棍子、小刀斧头,跟那一个个扎起来的稻草人使劲儿较量,好像他们面对的不是呆立不动的靶子,而是一群真实的敌人。
“苑姐儿,你瞧大家训练的兴致很高啊!”安屿和盛苑站在距离官道不远的小山坡上眺望,看着一群群浑汗如雨的百姓,不由有些欣慰。
盛苑也没想到守安城的百姓在习武一事上,服从性这样高,府衙的提议才一放出,全城百姓竟无一反对,不仅积极响应各地衙署的培训,还坚持不懈的自我训练。
这般全城民众悉数习武的场景,让盛苑看得有些恍然。
她从没有这样清晰的意识到边陲百姓的不同。
“只是训练的时间太短了,真要是遇上阿戎贼子,只怕是要慌的。”
盛苑笑了笑:“原也没指着让大家上战场,与其窝在家里自己吓自己,不若化恐惧为训练的动力……更何况,有时候,训练出的本能更可靠,不是吗?”
安屿遥望着前方热火朝天的训练,认可了盛苑的看法:“也对,哪怕练不出技巧,练出胆气也是好的,至少在危难时刻,大家还是有可能生出勇气而非退缩。”
“大家的枪口对准了阿戎,守安城内部就不易乱。”盛苑让全城百姓习武训练的最初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提升百姓的战斗力,而是想以团结促稳定。
“自从八姓人家送回到乡间避难,府城和几处上等州县原本浮躁的气氛也沉稳多了。”安屿想到盛苑之前让那几家人自愿避居乡间,不由乐出声,“把他们打散了安排在各处乡村,用他们的资产雇佣多方村民盯梢看守,可真是个好办法。”
虽说他不清楚盛苑在村民和豪绅中也安插了内卫,但这不影响他对盛苑举措的赞美。
“只不过,若府城守住了,这些望族豪绅怎么办呢?”安屿从单筒望远镜里看着远处一张张充满活力的脸庞,有些不落忍,“就怕他们会记恨这些乡民。”
守安城八姓十三家盘根错节,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能有些过,但利益互绑却是真的。
这才只是守安一城,还没算他们和另外几城豪强的关系。
别看他们只是边陲之地的豪绅,看着好像远离京都中枢,实则,他们的触角早已接近了京都某些权贵。
要不然,他和苑姐儿怎么会一回回的被言官弹劾。
“他们恨咱,未必敢实打实报复回去,可对村民百姓,他们只怕就没有顾虑了。”安屿侧首看向盛苑。
“他们在守安城盘踞太久了。”盛苑回眸,朝他眨眨眼,“虽说弹劾声有些聒噪,可势极必反,边陲豪强竟然有本事驱动京中权贵为其呼吁,就是内阁阁老们对此不以为然,皇上那边儿也不能忍的。”
“莫不是迁他们回内陆?”安屿对那几家人都没多大好感,只觉得真把他们接到中原内陆,只怕是给内陆那群豺狼寻了伙伴。
“屿哥儿,你明明看向了前方,可思维怎么总是往回瞧?”盛苑拍拍他的肩膀,遥指着草原方向,“若是一举击溃阿戎,咱们和奴尔罕的边界协议达成,那么,茫茫草原,总是要迁移民众过去生活的。
边陲八城老牌儿的豪强,大都是早先移民过来的人家,他们丰厚的经验,用来帮朝廷稳固边界线,岂不更好?”盛苑用手指在安屿胳膊上画着地形图,“托依古国及奴尔罕和草原隔江而望,若是在江边上建造外城,令这些大户迁居于此,也算是稳固边境了。”
“就怕时间久了,他们为敌效劳……”安屿对于那些大族的人品不大信任。
“只要萝卜能吊好,还怕骡子不干活?”盛苑坏笑着继续在他胳膊上写写画画,“靠近边界的外城设为互市之地,三国交界之地刚好四通八达,过了托依古国和奴尔罕,就是远东、欧罗巴,若是穿过他们那儿的海峡,还能到达更远的地方。
只要经营好,外城商贸何愁不发达?
等到外城经济发达、外商云集之时,盘踞在外城的这些大户,未必舍得彻底投靠托依古国和奴尔罕。
更何况,外城后面就是时常轮换的驻军,再有监督驻军的御史和内卫,几方互相牵制,那些大户想要谋算也不容易。”
听盛苑这样说,安屿松了口气:“要是能安排成,那可再好不过了!”
说着话,他瞧见一对邮差从小路而过,忽然想起前些日子盛苑的大伯盛向涯曾派人寻她,不由问:“你大伯可有交代?”
盛苑耸耸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