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需要这样小题大做。”他评论,“反叛军不过是个笑话。这我们都清楚。驻守者的仇一定要报,但我们应该先为死者举行葬礼,妥善处理他的遗体才对。”
阿加莎正站在红墙顶的塔楼里,窗外是一片片蓝房子的屋顶。他完全没搞明白重点。“高塔成员有自己的葬礼,大人,这座城市即将为死者奏响哀歌。我们的使者阁下到这里来,正是要他守护的这座城市获得解放。”她注视着治安局局长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您还不清楚么?解决叛军对白之使来说轻而易举,但他不会这么做。他们不是他真正的敌人。”
或许他听懂了。“这是大人的原话吗?白之使这么说的?”德里达质问。
“是我委婉些的转述。”白之使什么都没说,可阿加莎知道他的目的。“同为治安官,我只希望圣卡洛斯的秩序不要遭到破坏。真相与规矩的重要性没人比我更清楚。”代价我也心知肚明啊,统领大人。
德里达·塞利夫的衣领扣子绷得很紧张,他的神情充满不信任。“那我们的敌人究竟是什么?”
“统领发现那刺客是恶魔。”阿加莎指出。她不敢说更多。
“所以外面的雾气都是来自地狱的硫磺?”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侦探小姐平静地回答。“黑巫术先不提,无名者在圣卡洛斯这样的地方肯定会更猖獗地活动。巡逻队可以保证红墙内的十字架上每天都有东西挂,平民区的街道则被放弃,成为恶魔滋生的土壤。你们的恶魔猎手多久没有出动了?”
她随意找来的借口令德里达半信半疑。但不管怎么说,他糟糕的脸色略有缓和。“那些奴隶和下等人里本就藏污纳垢。治安局人手有限,我们还要维持通商,监管黑市。这里不是布鲁姆诺特,它的治理手段并不适用。”
“那看来你们的方法也不怎么样。一个恶魔刺客能潜入红墙内,甚至让两位有地位的绅士为他行方便去刺杀苍穹之塔总部派来的使者。你觉得责任该归咎到谁头上?”
“我无法否认我们治理确实不乏漏洞,但最大的漏洞就是人手。”德里达振振有辞,“况且圣卡洛斯是由莫托格遗民和本地人共同建立起来的,它必然会遵循我们共有的律法。当地人也只会接受这样的统治。”
也许治安局长真的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罢,阿加莎不想与他多说。长夜灯的消息果真让这位局长大人暴跳如雷,但他也只敢在阿加莎面前耍耍脾气。白之使的命令已经下达,他就算有意见,也得先遵令行事。她开始明白为什么白之使一定要亲自前来了。狄恩阁下与事务司总长地位等同,他的刻板可不一定像白之使的冷酷一样,能让圣卡洛斯的贵族们这么绝望。
我们真正的敌人。阿加莎看着局长大人的背影。我们的敌人不是无名者或反叛军……我们就是敌人。白之使要粉碎的是圣卡洛斯的红墙,是你们的法律和你们的存在本身。谋杀驻守者的反叛军并非一个人。他要重建雾之城的秩序,以至一劳永逸。圣卡洛斯作为接近布鲁姆诺特的属国,白之使从未来过……恐怕当地的贵族们也从未认识过苍穹之塔的统领。他们将为自己的怠惰付出可怕的代价,阿加莎完全不想与这些绞索已套在脖子上还不自知的家伙有关联。
雨水冲刷石壁,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声音。血红的水珠洇湿墙面。我该休息了。侦探小姐坐倒在沙发的绒毛里,伸了个懒腰,但紧接着因动作牵扯伤口而发出一声痛呼。“我亲爱的米涅娃小姐啊!”她喃喃自语,“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
“巡逻队拿长夜灯干嘛?街道还不够亮吗?”
“是使者的命令。他要把灯点到墙外去。”
这种对话发生了无数遍,塔尔蒙的耐心早就消磨完了。他一边扯开仓库的门锁,一边装作听不见巡逻骑士的追问和抱怨。算了,反正要到平民区探索的又不是我。他们过会儿就会安静,滚回自己的房间里穿戴铠甲,然后换下一批的人重复着无聊的废话。
转轴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不管他多少次拉开门,声音都不曾减弱。整齐的货箱有一半被门外的灯光照亮,塔尔蒙用撬棍拆封,木屑纷飞。这批货本用来交付巴斯比爵士的订单,他心想。后来财务总管又得到了它们的归属。现在谁的订单都不好使了,克洛伊的阁下要征用它们,送到红墙外。
他不觉得有什么区别。无论是使者还是贵族老爷,他们都各自有古怪的想法。前些天通往平民区的通道关闭了,人们吵嚷着叛乱分子和刺客之类的话题,宵禁也提前了半小时。结果还不是该干嘛干嘛?在塔尔蒙看来,若是哪天治安官真的下决心清理街道,那他们最好到平民区最外层的难民棚屋街去。只要每家捉出来一个人杀掉,那么圣卡洛斯的恶魔就会少上一半了。
半小时前的事情——仓库的屋檐很长,他站在干燥的拱顶下,目睹恶魔猎手的队伍冒雨向着城门的方向疾驰。沿路百姓纷纷探头张望,他们交头接耳的模样仿佛找到了米粒的蚂蚁互相碰击触角。红墙的大门打开时,雾气涌进来,人们又争相关闭窗户,把脸挤在水迹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