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徐骁手中拎着的两壶酒,李义山难得地露出畅快笑颜道:
“这些有趣的老黄历若是今后无人知晓,岂不是太过可惜了?
凤年啊,不止这个,为师还有很多……”
李义山话没说完,徐骁便将开了盖的酒壶往李义山怀中一塞。
闻见酒香的李义山当即不再说话,有绿蚁喝,那便畅快喝。
如今他可是喝一碗便少一碗了。
如此,三人皆是盘膝坐下,默默地喝着面前青碗里的北凉特产——绿蚁酒。
绿蚁作为北凉市井百姓都能喝得起的酒,味道属实比不上那百年酱香的上好白酒。
但是绿蚁这种带着苦味的烈酒喝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不同人能从这绿蚁中品出不同的感觉。
比如徐晓,每当他喝起绿蚁,他就会想起那位白衣缟素在城头擂鼓的真命天女。
比如李义山,他的绿蚁之中是那江山,是那美人,是那忠义、君臣、春秋和江湖,是那他精心策划了数十年的天下!
再比如徐凤年,他从绿蚁之中能喝出的是一桩桩的遗憾。
有的遗憾他能尽力而为,但有的遗憾却非他所能更改。
李义山对于春秋之中死在北凉铁蹄下的读书种子、对那因为他的绝户计而流离失所的十万流民始终怀有愧疚。
这种愧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深入到了骨髓之中。
所以死对于李义山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只不过在死之前,他需要谋划好北凉后一百年的未来!
而如今,已经在天下这盘棋落好了棋子的他已经了无牵挂,只等着去那黄泉赎罪了。
已然微醺的李义山掏出几个早已准备好的锦囊丢给徐凤年,接着挥挥手算是下了逐客令。
徐骁和徐凤年对视一眼,默默的将这处弹丸之地留给了能在此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北凉第一谋士。
李义山看着杯中绿蚁轻轻一笑。
一杯绿蚁喝尽了天下百年风流。
醉了,醉了,他李义山醉了!
……
走在听潮湖边上的父子二人很是沉默。
良久之后,徐凤年才率先开口道:
“爹,师父如今还有几年?”
身形日渐佝偻的徐骁停下了脚步叹息一声道:
“若是你这次谈判顺利,恐怕就快了。
这些年义山都是凭借着心中一口气撑在这里。
他……唉。”
徐骁摇了摇头没有多说,接着岔开了话题道:
“凤年啊,你何时北上去那北莽?”
“越快越好。
明日凤年要去‘接’一人,接完那人便启程北上。”
徐骁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才南下回来的徐凤年竟是一天也不想耽搁。
“这么快?”
徐凤年点点头道: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如今北凉气运变动自然是逃不过有心之人的眼睛。
若是再拖下去,别说是北莽就算是离阳也要有动作了。
今次回来之时,孩儿特地绕道龙虎山取回了那批甲胄。
也就是说现在的北莽对于大雪龙骑的战力估计还停留在以前。
所以如果北莽铁了心要留下大雪龙骑,那么恐怕孩儿这次就要血洗北莽南朝了。
但时间拖久了,难免北莽不会对此做出对策。
到时候可就是真真正在的绝境了,那孩儿或许真得喊那‘小妈’二字才能活命。”
听到徐凤年最后一句的调侃,徐骁冷哼一声道:
“哼,你还真信那慕容女帝的话语啊。
自古帝王话语就不能全信,能成帝者少有一诺千金之人。
当初先帝还说愿意……”
说到这里的徐骁像是想起了伤心事,立即闭口不言,挥了挥手同样示意徐凤年先行回去。
同样沉默的徐凤年抱了抱拳往梧桐苑走去。
他怎会不知道当初和徐骁互为兄弟的先帝承诺是什么。
只是人啊,一旦坐上了那张椅子就会疑神疑鬼起来。
特别是徐骁在春秋之中的功绩已经到了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地步了。
换句话来说就叫做功高震主!
而好不容易将屁股坐上那张椅子的先帝又岂会让徐骁威胁到自己?
封地北凉,一辈子为离阳镇守边境就可以看出先帝心中是如何想的了。
反观二人的另一名过命交情的兄弟杨太岁,没有徐骁那般的滔天功绩却能安心留在太安城里做那身份高贵至极的帝师!
两者待遇从中就可见一斑。
甚至先帝忌惮徐骁到想要杀死徐骁的地步,这才有了那令北凉王府许多人刻骨铭心的京城白衣案!
帝王之言,呵,听听也就算了。
所以李义山先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