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婧儿手下并不是没有适合接任市舶使职位的人。就拿现在的市舶司副使林东阳来说, 就才干和资历,他甚至比武徽音更适合当泉州市舶使。
林东阳,泉州本地人, 当过小吏, 后来出海经商,最远航行到大食。
武婧儿来泉州建市舶司时, 将其招揽过来,他从小吏当起一路升到了市舶司副使,可见其才干不俗。作为市舶司元老级的人物,他的资历威望都令人满意。
但武徽音比他强的地方在于圣心, 她受帝后二人怜惜, 又有李弘的余泽。市舶司初期更需要这样的人和朝廷沟通。于是,武徽音略胜林东阳。
武徽音离开后,林东阳成为市舶使一职几乎一骑绝尘的竞争者。
深秋。
假山上攀爬的藤萝结出红玛瑙似的种子, 叶子经过霜打之后愈加苍翠。
武婧儿邀请林东阳前来府邸做客喝茶。林东阳在路上不断猜测, 殿下是不是要和他说由他担任市舶使的事情呢。
两人坐下, 宫女为二人泡茶, 优美的姿态如同行云流水。林东阳做过茶生意出过海, 看到宫女手中的茶叶就知道是放了多年的六安茶。
当年出海航行的时候, 林东阳买了许多便宜的六安粗茶, 煮了水给船员当药喝。
回想起当年的事情,林东阳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他端起茶,抿了一口, 只觉得滋味醇和, 带着箬叶的清香。
“最好的六安茶果然只在殿下这里才能喝得到。”林东阳感慨。
武婧儿笑道:“等林副使回去,我给你捎上一斤。”
林东阳闻言,高兴道:“属下却之不恭了。”武婧儿点头, 道:“我们继续品茶。”
喝完茶,宫女下去,客厅之内只剩下两人。林东阳正襟危坐,知道武婧儿要和他谈正事了。
武婧儿先苦笑一下,道:“是我挡了林副使的路,对不住你了。”
林东阳听了心里一咯噔,脸色发白,知道自己可能与市舶使无缘了。
他问道:“殿下,我可以知道下一位市舶使是谁吗?”
武婧儿道:“江南道织造使房如雪。”
“是她?”林东阳想起这人是谁了,泉州海外贸易中丝绸占了重要的部分,自然也知道江南道织造使。
武婧儿解释道:“并非林副使的能力不够,而是女子能当长官的职位太少了。遍观大唐上下,也只有织造司和泉州市舶司,再加上刚设立的流求都督府。”
“织造司属于宫廷,其实不算在内。让房如雪担任市舶使,大部分是出于我的私心。若下一任市舶司不是女性,那恐怕现在市舶司的所有女官都会受到排斥。”
林东阳听了原因,反而笑了起来,道:“我还以为是我能力不够,原来是这样啊。市舶使你不必愧疚,我明白你的意思。”
武婧儿露出讶然的表情。
林东阳拍着胸脯道:“我两个女儿一个在造船厂担任主事,一个继承家业出海航行。她们之所以能这样,全是因为有你这位女市舶使在。要不然我就该招赘,把偌大家业托付给一个不认识的人。说实话我是不放心,家业被吞是小,女儿被欺负是大。”
“市舶使你放心,只要房织造使来了,我必竭力辅佐。”林东阳想起女儿们,爽快道。
武婧儿听了心中暖洋洋,感动之情溢于言表,甚至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多谢。”多谢你的支持和理解。
武婧儿平复好心情,继续道:“林副使你的能力有目共睹,苏刺史和何将军都对你赞不绝口。你若是对他们有意,我可举荐你,他们也很欢迎你过去任职。有才升迁,无才退黜。林副使,你不用担心未来。”
闻言,林东阳的心情如同雨过天晴,甚至还出现了彩虹。
“嘿嘿,我考虑考虑。”林东阳听到自己还能有其他的晋升渠道心里美滋滋。
武婧儿突然想起什么,开玩笑道:“林副使你若是身体允许,还有雄心壮志,不如考虑下流求都督府。现在那里到处缺人,也容易做出成绩。”
林东阳听了,眼睛一亮,道:“那流求港口的市舶司……”
武婧儿嘴角弯起道:“你要是去了,这市舶使一职非你莫属。流求港口的第一任市舶使,干得好肯定能青史留名,子孙后代祭拜时可不得第一个给这样的先人上香……”
说到最后一句时,武婧儿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林东阳听了疯狂心动。
凡事都是第一个珍贵,就是让他任泉州刺史,说不得一百年后就被后人忘记了。但如果换成流求港第一任市舶使就不一定了。
头香的诱惑和青史留名的刺激,让林东阳心中蠢蠢欲动。
“你让我考虑考虑,考虑考虑……”林东阳重复道。
武婧儿道:“你要尽快考虑。徽音正在到处招人,只要有人适合,这市舶使一职说不定就立马给出去了。”
林东阳心中不免急切起来,想去但又顾忌环境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