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看着一步步迫进的武媚娘, 讨好地一笑,乖乖让出半边宝座。
“媚娘,我……”
武媚娘一甩袖子, 冷哼一声, 余光扫过桌案上的《史记》,随手拿了起来, 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治。
李治忍不住瑟缩后退。
书册微微张开,露出明显翻看过的痕迹。武媚娘顺着痕迹打开,发现果然是《吕太后本纪》。
武媚娘脸色铁青,将书掷在李治身前, 冷笑道:“我倒是想做吕后,可惜没有一个汉惠帝那样糊涂的儿子,也没有像吕泽、吕释之那样亲厚的兄弟!”
众所周知,太子弘聪颖多智,颇有才华,深受帝后二人喜爱和朝臣赞赏。
武媚娘倒是有两个兄弟,结果被她大义灭亲, 一个病死, 一个远在雷州。兄妹三人结下血仇, 绝无和好可能。
李治听了,心虚地将《史记》踢到桌子底下,仿佛看不见这册书,这书就不存在似的。
“媚娘, 我没有看, 这是别人的书。”李治用绣着龙纹的衣袖擦过宝座,殷勤地邀请武媚娘坐下。
“哦?谁的书。”武媚娘挑眉问道。
“敏月带来的书,她忘记带走了, 我这就叫人给她送去。”李治忙道。
武媚娘冷笑道:“敏月那丫头不学无术,她能看懂《史记》?陛下莫不是替某人隐瞒?”
李治坚定道:“确实是敏月的书,媚娘若不信尽管查去,朕敢对天发誓。”
武媚娘哼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道:“姑且信你。那厌胜之术是怎么回事?”
李治眼睛充满了疑惑,仿佛他也一头雾水似的,摇摇头,看向王福林。
王福林忙满脸堆笑,后背却冷汗直下。
武媚娘随着李治的目光,看向王福林,柳眉一竖,喝道:“谁和你嬉皮笑脸!还不赶快道来,不然仔细你的皮!”
王福林扑通一声跪下,颤抖道:“是王伏胜那狗崽子说娘娘和术士在宫中做法,行厌胜之术。”
武媚娘闻言,愤怒的神情稍减,流露出哀戚之色,水汽在眼睛汇聚成滴滴泪珠。
“媚娘,你怎么哭了?”李治忙掏出手绢,手忙脚乱地安慰道。
武媚娘放声大哭,捶着胸口,道:“陛下就为这事恼了我?我们夫妻多年情分,陛下竟然连臣妾的解释都没听,就这么认定臣妾行厌胜之术?”
“媚娘,不是我,我根本没相信。我当时头疼,对,头疼得厉害。王伏胜过来禀告,上官仪听见了,问我什么,我光顾着头疼没听清,然后他就写了废后诏书。我自己都蒙着呢,幸好媚娘你来了,没酿成大错。”
武媚娘哭道:“上官仪狼子野心,操控陛下,假传圣旨,欺我们至此,当诛!”
“对对对,媚娘说的对,上官仪该死。”李治劝解道:“媚娘别哭了,好了。我从没想过废后,咱们有五个孩子,个个都是我的心头肉,媚娘不信我,总得信我们的父子之情吧。”
武媚娘这才慢慢止住哭泣,将请术士做法的原因道来。
“我生了六个孩子,唯有安定早夭,不能像她的兄弟妹妹那样享受荣华富贵。我这个做母亲的心中怎能不愧疚?做梦梦见这孩子向我求援,我又怎能放任不管?”
李治闻言,心中隐蔽角落的黑暗被拂去,叹道:“媚娘一片慈母之心,只是宫中禁止行厌胜之术,媚娘也……算了,以后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朕去请僧侣尼姑为安定祈福,媚娘也可安心。”
说开之后,李治和武媚娘和好如初。
李治看着武媚娘凌乱的发髻和满脸泪痕,转头朝王福林骂道:“没眼力的东西,还不叫人送水过来,请皇后洗漱。”
“老奴遵命。”王福林手脚并用从冰冷坚硬的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叫人。
李治殷勤地侍奉武媚娘洗脸化妆梳头,武媚娘也任由李治服侍。两人之间大有画眉之闺房之乐。
此事不密,到晚上的时候,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武婧儿听完消息,身子发软,幸好云川扶了一把,才免于跌倒地上。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音菩萨、无量天尊,满天神佛保佑……”
武婧儿这个唯物主义者此刻把脑海中的神仙佛陀拜了一遍。李治废后之事又急又突然,若非媚娘及时阻止,那么媚娘一系恐怕在劫难逃。
不是武婧儿危言耸听,看一下王皇后那群流放岭南改姓“蟒”的族人境遇就知道了。
“明日递帖子我要进宫。”武婧儿心里乱糟糟的,她想为武媚娘做些什么。
这次废后事件彻底打碎了武婧儿心中的自以为是和傲慢。她以为武媚娘无所不摧,封后之后,天下之人为之让路低头,拱手将李唐江山送上。
但不是这样的。
她发现武媚娘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手中的权力是李治施舍的,若李治不乐意,这份权力随时都能拿走。
就比如这次废后,若媚娘脚步慢一点,李治果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