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郎中见过类似物件么?”
方重勇不动声色问道。
“嗯,这便是飞钱啊,在长安不难见到,特别是江淮等地大商来往长安,用此物者不少。”
马待封微微点头说道。
“某试过,做飞钱的这种纸无甚稀奇,用几次就磨坏了。
不过也不打紧,毕竟商贾在一地钱庄开具飞钱,在另外一地取走货物,并当面就地销毁飞钱。其中也不必辗转,揣身上便是,不存在磨坏这个问题。”
方重勇哈哈笑道。
飞钱有严格的时间限制,过了时限,就再也取不出来了,只能回到原来存货的那个钱庄去取。这种就是方重勇前世“汇票”的雏形。
需求决定技术,既然飞钱并不需要广泛流通,那么发行飞钱的商贾,也没必要把飞钱的防伪与所用的纸张和墨水当回事!
这玩意取钱是要有信物的,甚至钱庄的掌柜,还会询问货物的某些特征。飞钱更多的是用于“商对商”,用一次就销毁,外人仿照毫无意义,自然也用不到高层次的防伪技术。
所以它更多的只是个概念的创新,而非是技术上的革新,使用上也有很大的局限性。
“不过,以马郎中之见,有没有一种纸张,韧性十足,非常耐磨,不容易染上油污。
哪怕来来往往的流转到许多人手中,一两年内都不会损坏呢?”
方重勇轻声问道。
“这种纸,要非常耐磨,而且皮实且不易浸透,还要不容易被撕破,对么。”
马待封是技术达人,一听就听出了方重勇所提要求的重点。
“对呀!”
方重勇抚掌大笑说道:“马郎中真是目光如炬啊!”
“呃……下官可以多问一句么?”
马待封有些犹疑的询问道。
“马郎中请随意。”
方重勇微笑说道,显然是心情极好。
“方节帅是为了什么,需要这样的纸呢?”
马待封一脸疑惑问道。
其实如今大唐的造纸业已经非常发达了,只要是有需求的,就可以在长安买到对应的纸张。
别说是写字印书用的纸了,就说用来擦屁股的纸,都是分门别类种类繁多,堪称是五花八门。
厕所纸根据软硬的不同,都可以细分出很多种类出来。
越软的越贵!
值得一提的是,唐代贵族在上完厕所擦屁股之前,很多人都会先让仆人试试纸张的“软硬度”再说,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特权社会”。
唐律对上厕所这件事便有明文规定:“常具厕筹,不得失阙”,并还特意强调:“不得用文字故纸。”
简单说,就是贵族与富人有使用纸张的资格(只是暗示没有直接写出来),但穷人就只好用厕筹。无论是谁,都不能用写了字的纸擦屁股。
值得一提的是,某些文人附庸风雅,认为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乃是神圣而高贵的,纸张做出来以后用以擦屁股,乃是斯文扫地,所以他们坚持不用纸擦屁股。
而马待封不明白的是,方重勇需要这种纸张来干啥。
如果真有切实的社会需求,那么这种纸早就已经是路边货,只需要在长安西市转一圈就可以满足需求了。正因为这种“耐磨纸”没有用武之地,所以方重勇才“求而不得”来询问他。
马待封纯粹是以一个“技术宅”的出发点来询问的,本以为方重勇会随便说说。没想到这位上任没多久的河西节度使,特意走到书房门口,将房门反锁。
然后这才坐到桌案前,从袖口里掏出一块木板,递给马待封观摩。
趁着对方观摩木板,方重勇沉声说道:
“某想造一物,名为交子,以代替笨重的铜钱,与体积庞大的绢帛。
比如说凉州府衙附近开一钱庄,府库里保存有一绢布,就对外发行一绢的交子。
若是有人持有交子,则可以畅通无阻的在凉州相关钱庄以交子兑换绢帛。
更进一步说,若是此物在河西推广开来,某让河西五州皆开钱庄,最东边的凉州到最西边的沙州。每一州都有绢帛储存在府库,便可以在当地钱庄用交子兑换绢帛。
如此一来,使用交子的人,岂不是省去了大笔运输绢帛的开销?
马郎中手里的,便是刊印交子的雕版。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本节帅就是想知道,什么样的纸,经得起河西这里折腾。”
“这纸,也能当钱用么?”
听到方重勇的设想,马待封的感受概括一下,便是“不明觉厉”!
不过他隐约觉得,在商贾往来繁荣的河西,这么玩貌似也没什么问题吧。只要能严格控制“存一绢便发一绢交子”,这么玩是绝对不会出事的。
身上带着轻飘飘的交子,运费都能省下一大笔。从沙州到凉州这一段,做买卖的人用这玩意可太舒服了!
“方节帅,这只是某的一家之言哈,不保证没问题。”
说完他见方重勇很是期待的点点头,马待封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成都府那边的各府衙县衙,与其他地方所使用的纸张并不相同。川渝之地,喜欢用楮树造纸,而不加入其他木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