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派兵来试试水。
安人军已经两年未发冬衣,此番哥舒翰便以唐国克扣军饷,士卒不服欲哗变为由诈降。
吐蕃人一查就知道此事非虚,必定信以为真。
所以此战胜算颇高。
最后在信上强调,请我父亲与圣人商议此事,派得力干将来陇右主持大局,一战打掉吐蕃人的嚣张气焰。
杜希望年迈体弱,临阵恐有意外。他若亡故必定影响军心,所以请朝廷务必换上年富力强之人担任陇右节度使。
此诈降之计就算不成,唐军亦是没什么损失,将来对吐蕃亦是可以徐徐图之,无伤大雅。”
方重勇一口气说完,让岑参震惊得无以复加。
皇天在上,什么叫干涉朝政,影响中枢布局,这大概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了!
岑参吞了口唾沫,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样真的可以么?朝廷看了这封信以后,真会撤换杜希望?真的会补齐安人军的军饷么?”
他实在是很难相信,中枢朝廷会被方重勇一人牵着鼻子走。
“安人军的诈降变成了真降,试问中枢哪个官员可以承担这样的责任?”
方重勇理直气壮反问道。
岑参缓缓点头,这一点他非常认同,没人敢在这种事情上担责,拍板的必定是李隆基本人。
不得不说,方重勇这招以退为进,非常精妙。
他伪造一个“哥舒翰诈降”的计划,朝廷中枢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配合“哥舒翰”,在陇右大打出手,对吐蕃人实施一场规模巨大的围歼战;
要么安抚安人军,补齐欠了两年的冬衣。
而要配合这个军事行动,陇右地区就要调动很多军队,如此一来,朝廷必须把陇右边军拖欠的军饷全部补齐,至少是要补齐很大一部分!
乱世的时候,皇帝都知道要不差饿兵!
更何况现在可是“盛唐”啊,打仗之前不犒赏三军,边镇丘八谁给你卖命啊!
让边军出征打仗,那是必须要给钱的,而且必须给现钱!不能赊账!
要不然,军队连基本士气都没法保证了,又何谈打赢呢?
那些负责战阵厮杀的丘八们,自上而下,有一万种办法出工不出力!
而作为“诈降计”主角的安人军,为了不打草惊蛇,肯定暂时不会补齐冬衣。但必定会得到某些保证,战后大肆封赏,抚恤优厚。
所以无论是方案一还是方案二,安人军冬衣的问题都可以得到缓解甚至是彻底解决。如此一来,方重勇承诺管崇嗣的事情,也就得到了妥善解决。
同时卖了哥舒翰一个人情。
“可是,如果圣人对此无动于衷,朝廷上下都不处理怎么办?”
岑参疑惑问道。
作为一个在安西都护府多年的基层官僚,他太明白朝廷办事是什么德行了。
边镇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人,只有本地利益相关的人。永远不要指望中枢朝廷可以解决现实中急切的问题!
正如自太宗时期就有的“留中不发”(不叫这个名字,但本质上并没有两样),如果基哥将这封信留中不发了怎么办?
岑参问的这个问题,显示出了他自身高超的政治素养。
“如果不处理的话,那陇右就有可能出现乱局,安人军也可能真的哗变,那这件事就会越闹越大。”
方重勇长叹一声,继续说道:
“可是,某只是一个监察御史,去陇右招募勇壮的。某已经做了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如果圣人不听,那大唐就会付出惨痛代价。
大唐是圣人的,是朝廷的,是李姓宗室们的。
不是我方某的。”
方重勇对着岑参摊开双手,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他已经给了基哥选项,如果基哥愣是装作没看见,那就像是扁鹊初见蔡桓公时,这位名医对后者说的那样: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
蔡桓公不听劝,有病不治最后死了。要是基哥不听劝,国家有病最后崩溃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至少方重勇已经做了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他不欠基哥的,更不欠大唐的!
“某观长安诸君,醉生梦死者无算。长此以往,恐有大祸临头啊。”
岑参忍不住唏嘘感慨道。
长安城内自上而下,没看到谁消费降级,反倒是各种奢侈之物大行其道。而长安之外的陇右,与吐蕃人对阵的第一线,却是连正常军饷都无法正常发放。
只要脑子没昏头的人,都能看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了。
“岑判官莫要悲春伤秋了,写信要紧,写完了我们今日稍作歇息,明日便要前往清水县。
清水县再往西便是秦州(天水),过了秦州,可没法像现在这般散漫了。”
方重勇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岑参不要说那些“政治不正确”的话了。很多事情,聪明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看见是一回事,心里想着的是一回事,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比如说官场中人,哪怕心中鄙夷某个同僚,只要不说出来,至少还能保证面子上的和睦,将来也还能再“亲近亲近”,保持自身立场的灵活性。
可若是当面说出来了,那就把人得罪